轉眼就要入冬,幾人也行了一月有餘,這天下午入了南州境内,途徑南州城未做停留,入夜宿在了晏國曾經的邊城月垣的一家館驿内。
拾月對南州毫無印象,但是雲瑤說過,十年前林家居于南州,而她,就是在南州城的林府門外被發現的。
當時正逢晏昭邊境之亂,受戰争驚擾的邊民大都舉家逃難,四處離散,她最有可能是與家人走散了。如今十年過去,拾月雖想不起來任何,但若要找尋身世,南州無疑是她唯一的線索。
在趨近南州的時候,拾月就在想,自己是否要借着這個機會,找一找親生父母。然而自己有命案在身,她又怕真給找着了,會給親人帶去禍患。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拾月沒有糾結太久。因為很快,他們就遭遇了第二次刺殺。
入住月垣館驿的當夜,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此為南地,本就潮濕多雨,李琮栖自小在這邊長大,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天氣。再有百裡來路,就可到達如今晏國的南部邊城花都了,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不過第二日,李琮栖沒急着趕路,也沒有叫拾月去下棋。拾月沒理由過問這些,就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裡。
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她對小虞的防備并未減少,好在葉飛驚給她送吃的,并不會經由小虞的手,拾月可以安心笑納,身上也長了些肉。
臨近傍晚的時候,驿館房頂突然出現一陣怪異的噪響。拾月那會兒正有些餓了,她看了眼屋内的更漏,又看了看坐在榻上安靜繡花的小虞。這個時辰,也該吃晚飯了。拾月想着,便順手打開了房門。就算一天沒見李琮栖和葉飛驚的人影,晚飯他們應該不會不管吧。
此處為南地,常年無冰無雪,氣溫适宜,是以驿館的布局也不同于北邊諸城。客堂和客房是分開的前後院,她們入寝的地方在後院的二樓。拾月拉開房門,面對的就是室外。
她一隻腳甫一邁出門檻,驟然刹住,就見樓下院内站了十數張陌生臉孔,皆着普通便裝,沒有蒙面,但是手裡握着兵刃,瞧着就不是善茬。這些人将李琮栖和葉飛驚給圍在了中間。
吱呀的開門聲,拾月的突然露臉,打破了院内猶如死寂般的對峙。她的出現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拾月頗為熟悉的臉孔,葉飛驚,猛地扭頭,目似鷹隼般的盯向了她。就算沒有發出聲音,拾月也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召喚之意。
近一個月來,除了月信那幾天,拾月每晚都會練劍,也每日都能吃到葉飛驚送來的各種吃食。現在此情此境,不管她願不願意,似乎都不能置身事外了。
“劍在公子房間!”葉飛驚沖她喊。
果然,還是需要她。
拾月每晚練功所用之劍,并非最初舞劍時拿的那把沉重的玄鐵劍。葉飛驚另給了她一把沒那麼重的普通鑄劍。此時他大喊着讓她去李琮栖的房間取劍,想必是那把重劍更鋒利更适于保命。
拾月很聽話,思考間,就已擡腳沖出房門,閃到隔壁,推門入内。對方十來号人顯然是不想給他們活路,拾月剛一進門,外面就驟然響起了打鬥聲,甚至有人沖進了李琮栖的房間,來殺她。
所幸拾月進門便看到了置于坐榻邊上的寶劍,她腳步靈巧地移了過去,握住劍柄拔劍抵禦,躲過了身後殺手的緻命一擊。
不過以她的功夫,一個人留在這兒,着實不安全,極有可能悄無聲息的,就把小命兒交代了。且這屋内不止來了一個殺手,拾月隻得邊打邊借機往外沖去。好在她輕功不賴,身形靈活,又因最近一月都吃得飽了,每晚也有習修劍術,體力較之前亦強了不少。
生死關頭,求生欲激發出了龐大能量,拾月當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些出招詭谲的殺手劍下,躲過這麼多狠招。
不過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面對揮着真刀實劍的殺手,她的本事也就隻夠逃命,此刻騎虎難下,想要保住小命就得找個靠山躲起來。拾月一邊抵禦大刀的追砍,一邊往屋外逃去。
她無所顧忌,勇氣可嘉,出了房門就一躍從二樓跳到了地面。此時小院内,兩方人馬已經糾纏成幾團。他們這邊,不止葉飛驚一個能打的,不知從哪裡冒出了幾個人,正護着李琮栖,在與殺手激烈搏殺。
這個李琮栖到底什麼來頭?
拾月納罕間,體力逐漸不支,聰明如她,選擇躲到了李琮栖身後。有人保護他,他身邊暫時是最安全的地方。拾月這樣想着,與此同時就眼睜睜的看見一把利劍,刺向了李琮栖的心口。
她反應不及,揮劍斬去的時候,李琮栖已經被刺了。
然讓拾月沒有料到的是,她那一劍,揮的決絕,殺手的半條手臂和半個上半身,被她斜着削掉了。
頓時,驚聲慘叫,如注血流,包裹了她。
拾月被眼前的慘相吓得腿軟,手中劍也差點脫了手。還是李琮栖抵手在她腰後扶着,她才堪堪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