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知曉王爺的身份即可,若她想要作死,那便等着瞧好兒。
畢竟隻有有異心的人,才會作死。
葉飛驚言止于此,拾月跟在他身後,進了李琮栖的房間。本來端正筆直的身姿,在看到承王的瞬間,立時萎了下來。
狗在主人面前,可是要搖尾巴的。
她哪兒會呀。
李琮栖正坐在榻上,也已換了身衣裳,此時房内還有股子難以忽略的濃重的草藥味兒。想來他受的傷,不輕。
拾月不禁松了口氣。他越是重傷,越說明她砍那人砍得及時,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嗯,她有恩于他,沒什麼好怕的。
李琮栖剛剛打發了一衆谄媚的月垣署衙官員,見到端端正正邁進門來的拾月,不由眼前一亮。
縱使他對這小啞巴的皮相早已了解了徹底,眼下見她換上了尋常女子的妝扮,還是如此端方矜重的儀态,李琮栖一時間難以移開眼,便就多瞧了一會兒。
啧,小東西,還真有點兒姿色。
拾月緩步走進,覺着距離差不多了,便停下,站定。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兩人對視須臾,李琮栖并未開口發話,拾月隻好屈膝行了個福禮。
之前他們沒有對她講明身份,她可以自在些。現下既已知道了他是王爺,就不能忽視等級尊卑了。
他是主,她為奴。循天順人,掙紮不得。
“過來。”李琮栖說。
拾月聞言心下不由一緊。她怎麼覺着這人的聲音變了,比以往要端凝深重許多,帶着股不容置疑的威厲。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的位置變化了。
曾經的同路人如今成了位高權重的皇族親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無論兩人有無幹系,在他面前,她都是奴才。
永遠都是。
拾月乖順地繼續朝他走去,來到跟前。她現在也隻有這條路可走。
他坐着,她站着,兩人視線幾乎平齊,面對着面。拾月低眉斂目,在想,自己該不該跪拜。
她甚少行跪拜禮,隻偶爾跟在林夫人身後,給佛祖磕磕頭,也不曉得私下裡面見大官,要如何行禮。
李琮栖盯視着面前白釉一般光潔細膩的标緻臉蛋兒,把她整張臉上的神态都看了個清晰仔細。
小心拘謹卻不見慌色,也沒有趨奉獻媚之意。
安靜又美觀,和婉且嫣然。
真是個絕佳的小寵物。
“可有傷到?”李琮栖問。
拾月擡眸,搖頭。
“擺飯吧。”李琮栖眼神依舊鎖着拾月。門口守着的葉飛驚聽到後,即刻吩咐了下去。
承王留了拾月在身邊伺候,私下裡,葉飛驚還是沒忍住多了句嘴。
“王爺身邊接連出現了三位年輕貌美的女子,還美得迥異各有千秋。”
他仔細着承王的臉色,見王爺神色未改,便繼續道:“小啞巴柔弱,小虞嘴甜,那位浣劍山莊的女俠爽氣。萬一她們是一夥的……”
“但凡有一人接近了王爺,背後之人的陰謀就得逞了。”
李琮栖手裡捏着茶盞,心不在焉地視着前方,說道:“她你就不用管了。”
這個“她”,葉飛驚甫一聽,就知道說的是誰,可他又覺得怪怪的。
不過主子這樣說,葉飛驚着實松了口氣。論心機智謀,識人辨物,整個大晏國都不定有人比得過承王。既然王爺都對小啞巴放了心,那他自然就可以少操一份心了。
李琮栖又道:“交代下去,本王要在月垣養傷。”
“是。”
葉飛驚颔首領命,即去全力調查刺客一事。
承王此番南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接身在南昭的表妹姜婈歸晏,當然此事需得暗中進行。他們早已派暗子聯絡上了姜婈,定在年末姜婈去南寺燒香之時,将其和禹賢姑母的心腹陪侍馮嬷嬷一同帶走。不過近日京中又有消息傳來,韓肖在信中說,皇帝将派三皇子陪同南昭使節回國,為南昭郡王之死做個交代。
派使臣出使昭國促成和解,此事頗為重要。不過朝臣不解,皇帝為何要把此重任交與年紀輕輕,在各方都無所建樹的三皇子。就算是擺設,也沒必要讓親兒子冒這個險。
其中因由,遠在千裡之外的李琮栖卻明白。因為他早預料到了此事隻能這樣解決,所以密信了朝中幕僚向皇帝進言,讓三皇子接下這樁差事,可彰顯北晏對南昭皇室的重視,消減争持,免起兵伐。
李琮栖想讓三皇子與拾月碰面,以此确認他們之間有無腌臜事。皇帝能夠應允此事,大概也是希望鍛煉一下這個小兒子。
當然,李琮栖是不希望三皇子和拾月有甚密切關系的,這樣小啞巴就可以成為晏國使團中的一員,光明正大的随使節入南昭,之後再由姜婈易容替代其回到北晏。這樣兵不血刃就能達到目的,可比先前定下的搶人部署劃算多了。
是小啞巴殺了南昭郡王。如此對待她,不過是天理循環。李琮栖絲毫不覺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