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長得嬌花一樣,怎的就喜歡打扮成男人?
葉飛驚疑惑。他自然不算了解女人心思,但哪有姑娘不愛美的?
他再次細細打量面前這個變高了些,扮的一身雌雄難辨的小啞巴。實是忍不住,又恰承王就在跟前,便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你為何要這樣打扮?”
沒有人要求她穿男裝,葉飛驚确定自己沒說過,王爺自也不會閑得去管一個随從的衣着。
拾月顯然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怔然半晌明白過來。她比劃:“王爺身旁沒有女子,我以為王爺不喜歡。”
她确實這樣想過。
雖然是回答葉飛驚的,但拾月知曉葉飛驚不會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比劃時,是沖着李琮栖的。
葉飛驚看看拾月,再看看李琮栖,眼巴巴等着,李琮栖卻什麼都沒說,隻神色郁郁地捏起了茶杯。
拾月一臉無辜的看向葉飛驚,表示自己心餘力绌。
葉飛驚自打見過拾月女裝的樣子後,總能想起白娣來。眼下看她除了臉不太像以外,全身都是男人形态,突然福至心靈,了然了,頓悟了。
她就是活脫脫的另一個白娣啊。
葉飛驚确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白娣男身,喜歡打扮成女子。小啞巴女身,喜歡扮成男子。
這不一回事兒嘛!
想通之後,葉飛驚擡了擡眉,一臉的心曠神怡。
這時侍衛來報,孫嬷嬷來了。李琮栖擡了擡手,讓人進來。
孫娘子手上端着個木托盤,行過禮後,即道:“這是奴做的羊乳木瓜羹。”
她知面前這位主子不愛搭理人,等了片刻未聞他言,便就開始自行開口:“這木瓜,是南地特産的水果,北方沒有,又不适宜長路運輸,所以算是個稀罕東西。奴就做來,給大人嘗嘗。”
孫娘子為人精得很,她不确定這事兒姑娘是否知曉。就算知曉,當衆給講出來也是落面子的。所以孫娘子并沒特指是給誰吃的,也未有言其效用,隻道了稀罕之處。
孫娘子退下後,李琮栖大手一揮,打發什麼似的,讓拾月把那東西吃了。
拾月對李琮栖的心思一無所知,接到命令,隻能老老實實地坐下來,拿起調匙吃這碗濃稠的羊乳木瓜羹。
她從前沒有喝過羊乳,也沒吃過木瓜,不過這東西,做的倒是挺好吃的。昨晚讓她吃的那個補湯,因她心内憂慮在想事情,都不記得什麼味道。
這碗果奶甜羹,味道當真稀罕,孫娘子是個心靈手巧的。當然,王爺待她也不賴,這一個多月,都給她吃好喝好穿好的。
品嘗着美味,拾月心内充盈起了巨大的滿足,頰上漸漸泛出了誘人的紅暈來。
李琮栖坐于榻上,手邊擺着棋盤,他興緻寥寥,瞄着,在想旁的事。
有幾日沒同她下棋了。
自從做了那個決定,他們每日好吃好喝的養着她,教她習武用箭,給她打造趁手戰具,讓她記下昭國輿圖……
做的所有對她好的事,都是有目的的。
李琮栖輕輕掀起眼皮,瞥向近旁的乖巧小人兒。紅潤飽滿的嘴兒,正一口口地咽送乳色的奶羹。肌膚白皙水靈,面龐明媚嬌柔,全不見初遇時的驚惶狼狽。
把她變成這個樣子,再毀了她。
一個月前,京都遞來晏國派人出使昭國的消息後,李琮栖便讓暗衛快馬加鞭趕回晏京,送手書密信給皇帝。
他沒有直接向皇帝谏言派三皇子出使昭國,畢竟調查小啞巴,是他臨時起意的趣味,屬他的私事。然他早已向皇帝坦明要去南昭接回姜婈,根據如今事态,接姜婈一事,有皇帝協助,更加好辦。他沒必要舍近求遠,勞師動衆。
是以,他讓皇帝安排了兩名女子随行使團南下。
這個主意是葉飛驚出的。
他們的計劃是,把南使拖在月垣兩日,實施掉包,用白娣和小啞巴替換兩位随行女子進入南昭。白娣這幾年都在花都,随時待命。
至于小啞巴,他們的想法是,利用。任其自生自滅,全然沒有顧及過她的結局。
這不是帶回姜婈的唯一法子,也不是非拾月不可的選擇。隻是在做這個決定時,于李琮栖而言,拾月就是一個人,與路上随便哪個女子都無甚差别的一個人。
不是她,就是别人。
她又沒什麼不同,還近在眼前,那何不直接選她呢?
在衛國公軍中曆練多年,又戍過西境邊關,李琮栖喜歡一切從簡,忌諱勞民傷财,損員耗将。
何況她傷了昭國郡王,捅了危及國之安定的大簍子。既被他知曉了,又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如此安排,一舉兩得。
她受了懲罰,他也事半功倍。
可現下,他怎麼有點舍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