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芳的隻言片語，讓拾月生出了自己的命運即将改變的想法。這種心懷期待的感覺，真好。

拾月洗得入神，出浴後才看到擺放在圍屏後面的新裳。

又是女裝。

拾月伸手摸了摸衣衫，又左右望了望，沒見有人。

看來這次沒有婢女服侍。拾月放下心來，自行穿衣。

衣裳穿好，回到房間，才發現那位美貌女子正坐在妝台前，擺弄着胭脂水粉。

拾月腳步一頓，瞧着她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看這女子的樣貌和風姿，就覺得不像侍女。她來這兒，是想幹什麼呢？

白娣起身，轉過頭來妩媚地朝拾月笑笑，細聲說道：“白大人請坐，奴替大人梳妝。”

拾月瞄了眼妝台上的物件兒，心下生疑，怎的比上林府二姨娘殷妙的東西還多？

都是給她用的嗎？

可那又怎樣。強權在上，她隻能任人擺弄。

拾月乖乖朝着女子走去，在妝台前的矮凳上乖乖坐下，任由女子為自己梳妝。

紅玉鳳簪，寶石流蘇，明月珰步搖，绫羅發帶…通通用在了拾月的頭上。耳上，脖頸上，也都挂戴了精美飾物。

當拾月細腰宛轉，蓮步輕移到了承王面前，白娣站在一旁眸光精亮地瞧着李琮栖的表情。

王爺此番來南地，是為了表妹姜婈的事，白娣清楚。也知道王爺這時候喚他來的目的，是為了讓他混進晏國使團入南昭。

不僅隻他，還有一人。

白娣扭頭看向身旁女子。羅裙飄逸，瓊鼻蛾眉，翠發珠钿，目含秋水，肌嫩如玉，朱唇皓齒。夭桃秾李，天香國色。

拾月朝李琮栖屈身行了福禮。現下她這身行頭，實在是太過了。金絲绫羅，穿金戴銀，實在不是她這樣的身份配享用的。拾月沒敢擡眼看李琮栖，她低垂着頭，乖順又沉靜。

李琮栖别有意味地朝白娣看了眼，随即起了身，讓拾月繼續繪制未完成的昭國輿圖。

兩人擦身而過時，李琮栖偏頭瞟了眼拾月，隻見秀美挺翹的鼻頭，濃密如扇的眼睫。她全然沒有看他。

白娣自動向後退了幾步，李琮栖邁着沉穩的步子直走到了門邊處。

“身上很幹淨。”白娣向李琮栖回禀，“隻肩背上有幾處淤青，應是掙紮打鬥時造成的。”

他話音一轉：“不過，我也隻看了肩背。至于其他地方嘛……”

白娣躬身拱手： “就得勞煩王爺親自驗證了。”

李琮栖雙臂交疊，側身對着白娣，對他的戲谑之言并未理會。

白娣順着李琮栖的目光，看向拾月迥出于衆的花媚玉顔，歎息似的問道：“王爺當真舍得！？”

“完好的帶回來不就行了。”

這是他的寵物，悉心養了這麼久，自是不希望折損的。

“可她會記得……”

會記得他做的一切。

李琮栖偏頭，眸色清明地看向白娣。像是在說，本王當然知道她會記得！

白娣了然，未再多說什麼。

他結識承王十多年了，這個人向來是不動聲色的冷漠。除了心裡面裝着的人他極愛護以外，旁的哪怕是有着深厚血緣關系的親人，他也不會付出絲毫溫情。

李琮栖又不是沒見過美人，一個啞巴于他而言，不過是更方便利用罷了。

孫娘子照舊來送奶羹。白娣好奇那是什麼東西，主動接過羹盅湊到了拾月身畔。

“白大人您忙，奴伺候您吃。”

白娣笑眯眯地道。

李琮栖懶得看白娣作戲，類似的場面他見得多了。他撩袍坐在了屋内矮榻上，手邊放着棋盤。晶瑩細膩的暖玉白子堆在棋簍裡，讓他蓦地想到了她的手，甚至是她的臉。

這不是他第一次想起馬車中的她。但與棋盤有關的她，是着男裝的，他腦中出現的，也是她穿男裝的樣子。

李琮栖擰了擰眉，偏頭看向不遠處正在繪圖的小女子。

對于美人的喂食，拾月受寵若驚，下意識瞄了眼李琮栖。她今日的這身打扮，就已經是逾矩了。

她怎麼敢…

李琮栖那會兒正盯着棋盤，沒有往她這邊看，但拾月還是放下了手中狼毫，搖頭又擺手。這可使不得。

插在鬓發間的步搖晃來晃去，顯露出了她的局促與慌張。

白娣瞧着，會心一笑。聽葉飛驚說這姑娘是他們路上撿的。

誰家的好姑娘呀，這麼倒黴，要碰上他們。

白娣擡手幫拾月理了理發上钗環，拾月彎唇，朝他腼腆地笑了笑。

白娣至今活了二十二載，所處之地不是軍營就是青樓，似乎從未見過如此嫣然純稚的笑靥。

這姑娘可真好。

他的大手自然而然撫上了拾月的面頰。臉蛋又軟又嫩，還沒他的巴掌大。這樣嬌滴滴的漂亮人兒，就要跟着他去出生入死了。

要是被人給傷了，那他得心疼死。

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