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一大早，雲瑤就梳洗完畢，打扮得溫婉得體，連見面要說的話，都提前想好了。包括面對承王府的門房，管事，以及萬一不幸遇着了承王本尊該說些什麼，她都已在心裡打好了腹稿。

雲瑤是挑在巳時拜訪的，那會兒朝會已經結束。不過一般林翰在這個時間都不會在家，雲瑤想着最好能避開承王。是以巳時将至，她就到了承王府外。然而為了以防萬一，見到李琮栖要說的話，她也是在心中念叨了無數遍的。

承王府位于距離皇宮較近的地段，附近都是高門府邸，商貿鋪子鮮有，行人亦罕見，路上所過多為府宅馬車。但因即到年關，雲瑤乘着臨時租來的馬車一路行來，還是遇上了不少人。

林翰不結交朝臣，雲瑤原本也甚少參與各個節日間高門貴女組織的宴會。不過自從去了尚德書院，認識了一些同齡的管家子女，雲瑤就算再不願意交際，有時也得硬着頭皮趕上去。是以這次來到這地段，為免被人通過馬車上的标識給認出來，她便臨時租了輛車。

雲瑤客客氣氣的同王府門房說了自己的目的，門房老崔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未曾厲聲盤問，亦是客客氣氣的喚人帶路，讓她順利見着了拾月。

雲瑤對此大感意外，王府下人竟然這般有禮，就算提前得了交代，這态度未免也太妥帖了些，與外界傳聞的承王的形象大不相符。

被告知有人來看自己，拾月從梅林返回。雲瑤站在堂屋的門口，瞧見拾月捂得嚴嚴實實的裝扮，有些笨拙地朝自己走來，甚是可愛，不由得笑了出來。待注意到了拾月身邊的兩個丫頭，又立時止了笑，感覺到自己失禮了。

今時不同往日。

雲瑤斂起笑意，出門迎向了拾月。

“姐姐…”拾月邊走邊脫披帛邊喚雲瑤，乍一聽，聲音還是有些啞啞的。

“妹妹還記得我？”雲瑤逗她。

“當然記得姐姐啦！”拾月說着已經進了屋内，冰涼的小手瞬時拉起了雲瑤的。

“姐姐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人。”拾月醒來見的第一人便是雲瑤，可惜啊，雲瑤沒能給她洗腦。

“姐姐這麼好看，我怎能忘！”

拾月拉着雲瑤走進裡間，雲瑤這才發現，這一大間屋子，連着卧房，裡面别有洞天。

後面丫鬟拿着雲瑤帶來的食盒和布袋，跟着給拾月送了進去。

“這是姐姐給我的嘛！”

“對，是給你的！”雲瑤光顧着參觀拾月的寝居，都忘記了自己帶來的東西了。

拾月立時打開了食盒，看見了做得十分漂亮的綠色茶糕，當即捏起一塊，放入了口中。

邊吃邊點頭：“嗯，好吃！”

拾月笑着，又拿起了另一盤黃色的葉子糕，咬了一口，滿足的眯了眯眼。

“姐姐跟哥哥一樣，都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雲瑤：“……”

雲瑤心裡苦啊。姐姐要是能跟哥哥一樣，現在你就不會在這裡了！

除了吃的，還有些拾月喜歡的小玩意。都是雲瑤做來送給她的新年禮物。拾月一一看了後，走到梳妝台前，拉開了妝奁的小屜，把小物件珍重的放好。

随即又打開了妝台上的幾個做工精美的檀木盒子，扭頭瞥了眼雲瑤的頭和頸子，然後從盒子裡拿出了根白玉簪子，上前插在了雲瑤的發間。

“妹妹，這是……”

“别動。”拾月後退幾步打量着，随後又拿出了一支步搖，插在了另一邊。

“妹妹，這是……”雲瑤有些不安。見拾月不理她，忙看向了一旁的侍女。然而兩位侍女皆低垂着頭，全然沒有監視她們的樣子。

“妹妹，我不适合戴這些。”

“怎麼不适合！”拾月又拿起了一串細珠項鍊，不顧雲瑤的阻撓，套在了雲瑤的脖頸上。

“我覺得很好看呀！”

“妹妹，這些東西怕是尤其貴重……”

“放心吧，這些都是我的，随我怎麼用。”拾月笑眯眯的，語氣也是大大方方的，絲毫不見怯懦讨好的模樣。這跟過去在林府的那個軟軟柔柔默默無聞的小丫頭，完全不一樣。

雲瑤心裡蓦地湧上了一股濃重的酸澀。過去，自己不僅對拾月關注不夠，在一塊兒十年了都沒能發現她會講話。

從前拾月不講話，她就一直以為這個妹妹是乖順的性子。如今來看，非是如此。原來，她的性子，竟是這般開朗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