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栖隻聽說拾月出去了,卻不知道她是如此盛裝打扮出去的。看着款款朝他走來的美人,他下意識問出口道:“去哪兒了?”
是他慣常的冷淡語氣。
拾月在他面前不遠處站定,答道:“去萬盛樓了。”
李琮栖淡淡地“嗯”了聲,眼睛盯着拾月。
拾月隻得繼續:“去見朱公子。”
自從拾月九死一生從昭國回來後,李琮栖對她就寵愛有加。就算現在她恢複記憶的事情沒有點破,他也沒像從前那樣對她。可當下,聽她說去見朱公子,無需多言,李琮栖便知,是哪個朱公子,又是為了誰。
不過,他沒有拆穿,依舊問道:“去見他做什麼?”
“林雲瑤不能嫁給他。”
“所以呢?”李琮栖起身,走到拾月身前,“你想嫁給他?”
拾月微仰起頭,兩人四目相對。她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惶恐,卻管控不了狂跳的心緒和起伏的胸脯。
她低聲說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侯府公子。”
“我是去做說客的,想要說服朱公子取消婚事。”
拾月眼睛輕顫,繼續道:“侯府公子身份尊貴見多識廣,我怕自己儀容不整惹其不快,所以就稍稍打扮了一下。”
李琮栖擡手,伸出一指勾住拾月的發絲,用平靜無波的語調說道:“稍稍打扮了一下。”
在她沒恢複記憶之前,也是喜歡穿顔色鮮豔的衣裳,喜歡打扮的。可是眼下這個妝容,她的額間還貼了花钿,媚色天成,美豔無雙。
若說看不出她有什麼目的,那狡詐陰險的承王,就是徒有虛名了。
可是對待這樣的女子,他又不能對她發火,畢竟她說的理由,也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你若是稍稍打扮一下來見我,那明日,林府就能收到莒平侯府的退婚了。”
拾月:“……”
拾月回房卸掉衣妝後,去浴房沐洗了一番,浴後,在選寝衣時犯了難。
該像往常那樣穿素色的,還是,選顔色鮮豔些的。
譬如,大紅色。
失憶的時候她喜歡豔麗的顔色,所以就連寝衣,也是五顔六色的。
拾月站在偌大的衣櫥前看了許久,拿了玫紅的那一件。
明媒正娶的妻才能穿大紅,她,該是不配。未免到時候惹得李琮栖不滿,不如自己識相點。
李琮栖不是傻子,她也應該聰明些,沒必要跟他讨價還價繞彎子。他好衣好食的養着她,她的價值除了給他的表妹做替死鬼外,就隻剩下這副身軀了。
她曾經認真看過秘戲圖,雖然當時不解其意,但在浣劍山莊時,雲瑤旁敲側擊問了她與李琮栖的關系,委婉詢問了李琮栖有沒有對她這樣那樣的。雲瑤說,如果那樣,就該有名分的。
拾月便懂了。
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自那之後便曉得了男女成婚後入洞房時,該做些什麼了。
她看過不少名書古籍,還有話本子,裡面描述的情情愛愛最終的走向都是成婚。成婚以後最重要的,就送入洞房。而在洞房時,男子向來是主動的一方,是猴急的。之後便食髓知味意猶未盡,日日都不願意下床。
拾月想,如果做那些事能換來雲瑤的好姻緣,那麼她,也願意。
夜幕降臨,室内明燭高照,帷幔低垂。拾月第一次仔細觀察這間寝屋的布置,香山檀木家具,錦帶銀鈎大床,闊大華貴又不失溫馨。
戌時将到,拾月便忽地一下從床榻上站起身來。李琮栖沒來,就得她過去。
是她有求于人,需得她主動。
可是,去了怎麼說呢?
拾月站在床邊,直直呆立了足有一刻鐘,才挪步前往李琮栖寝居。
兩個屋子隔得不遠,拾月還未想好說辭,就走到了。她站在外面讓侍從進去通禀,侍從出來後她便獨自進去了。
李琮栖穿了身玄色私服,颀長的身形懶懶地倚靠在榻上,手上捏着本書,拾月沒心思細瞧上面寫着什麼。
他沒搭理她。
拾月站在他面前,朝李琮栖福了福身,在他身上遮了一道深色暗影。
“我打扮好了。”
李琮栖擡眸,瞥見她身上的豔紅後,不覺蹙眉,稍稍坐正了身體,認真打量起她來。
她的臉明明素淨的不染纖塵,頭發也是解開的披散在後背,是即将就寝的姿态。可為何,要穿玫紅色的寝衣。
還名曰,打扮好了。
這是哪門子的打扮?
難道是打扮在了寝衣上了?
李琮栖随口問道:“打扮哪裡了?”
拾月羞窘,眼睛朝房内某處一瞥,輕聲道:“裡……裡面。”
說完,她飛速移目過去看向李琮栖,發現他眸光深沉,不見情緒,拾月恐他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便拉起他的手,大着膽子說道:“王爺請跟我來。”
李琮栖跟着她的動作起身,被拾月拉到了床榻處。
拾月推着李琮栖坐下,然後轉身拉上了床帳。她解開了自己寝衣腰間的細帶,絲綢垂落,露出了裡面淺色的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