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早已找得精疲力盡，此時看到這個一眼看去就知道不可多得的大魔物，立刻做下決定，撥開雲層便向它走去。

就在踏進黑色光圈的一瞬間，空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洪鐘巨響。

“铛——”

“混沌之初，九幽之盡。以魂為飼，應魔而生。”

聲音剛落，她便立刻被逐出雲海，回到了山洞裡。

她如同做夢一般睜開眼，意識剛回到自己的身體，就發現了不對。

她在抽搐。

不是普通的肌肉痙攣，而是從骨縫之間發出的碰撞和戰栗，好像每一塊骨頭都被打碎後重新拼裝一樣，碰撞間發出的“咯咯”聲響，令人聽着不寒而栗。

離她最近的子車涼第一個來到她身邊，沈辭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可怖，否則見慣大場面的魔尊大人不會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

他一把拉住沈辭的手腕，探上她的脈搏，語氣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焦急。

“你做了什麼？”

“我……不……知道。”

沈辭連颌骨都在打顫，說出的話都是從牙縫中擠出去。她不能透露出商城的事，隻推脫自己不知道。

子車涼握住她的手道：“不要運氣，不要抵抗！”

簡單交代兩句，沈辭便猛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魔氣氣流闖入自己的經脈。她咬着牙忍住自己下意識想要抵觸的反應，讓對方從頭到腳查了個透徹。

子車涼收回手時，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震驚。

“你……你怎麼會，忽然生出魔骨？”

早在沈辭剛有動作之時，他就布下禁制，将山洞分為兩半。但說完這句話後，他還是下意識回頭看了楚晴二人一眼，見他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才回頭對沈辭道：

“你從哪裡搞來的魔骨？還是噬魂魔骨！”

沈辭繼續搖頭：“不……知道，它自己……突然長出來的。”

“你……”子車涼的目光驟然複雜起來。

“真是膽大包天，你可知仙骨跟魔骨碰撞，會讓你變成什麼？你能不能活過今晚都不一定！”

即便身體已經酸脹勞累到了極限，沈辭還是敏銳的抓住了他話裡的重要信息。

“仙骨？我哪來的仙骨？”

不是在被發現奸細身份後就被他抽了嗎？

“蠢貨，那是吓你的！”

沈辭：？

“你真當魔修是人人都能做的？沒了仙骨，你的經脈盡廢，無論靈氣還是魔氣都運行不了，隻會變成凡人！”

“那你當初從我體内抽出去的是……”

“那是你的好師父給你種下的鎖神蠱，他為了困住我，連你的命也不顧了，若不是抽出來，你便會在劍影門抱住我的那一刻爆體而亡。”

原來那東西竟被他抽了出來，也算了了沈辭一樁心事。

但她以為自己修了魔，在雲海裡誤打誤撞選了魔骨，現在的狀态可算不上好。

“那我如今是……”

子車涼咬牙道：“仙骨魔骨相斥，要麼融合失敗，把你的身體撕成兩半，要麼融合成功，你就會成為一個半仙半魔的……怪物。”

最後兩字他咬得極輕，幾若未聞。

沈辭極力打起精神聽着他的話，但肌肉和骨骼的抽搐令她體力透支，強撐起的眼皮也抵擋不過軀體的本能反應，漸漸合了起來，暈了過去。

可即便她已經失去了意識，軀體依然如脫水的魚一般跳躍抽搐。

子車涼緊緊盯着她看了許久，眼神裡盡是掙紮。

“罷了。”

他認命般歎了口氣，上前握住了沈辭的手。

閉目，凝神，運氣，手上逐漸爬上繁複的紋印，正是天羅魔印。

他睜開眼，深深看了一眼沈辭，口中低聲呢喃道：“你别後悔。”

紋印驟然發出暗紅色光芒，從他的手上漸漸攀附到沈辭的手上。猛然間，沈辭手上的紋印宛如雨後春筍般繁殖起來，迅速爬到她的全身，随後隐入體内，消失不見。

片刻後，抽搐的身體停了下來，恢複了安靜。子車涼立刻拉起她的手探查一番，随着魔氣進入她的身體，他的目光由焦急一點一點變成怅然。

“天羅魔印壓制仙骨，噬魂魔骨逐步蠶食……”

“這便是命嗎？”

黯然無光的幽深山洞裡，響起了一聲盤旋許久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