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道了謝,楚晴便離開了。
金剛熊放大招時空中一片混亂,她抱頭躲避,以為攻擊到她的隻是些飛沙走石,完全沒注意到這些細碎的毛發。
而且毛發進入皮膚不深,也沒有被刺穿的感覺,她就以為自己沒有受傷。
還是大意了。
思索片刻,她決定自己動手,閉目運氣。
凝成魔丹之後,她對自己的身體也更加熟悉,她掌控着魔氣沿着經脈運作,慢慢聚集于背後肌肉上。
魔氣在經脈裡,如同行走在路上,暢行無阻。但若是想去身體其他地方,尤其是緊實的肌肉,便如闖入荊棘密林,寸步難行。
她屏氣凝神,一點點運轉力量,半晌後才刺探到一根絨毛。
果真如楚晴說的那樣,毛刺進入到她的身體裡就卷曲起來,連着肌肉經絡卷在一起,長此以往,可能真的就會壞死,感受不到這塊皮膚。
她控制着自己的魔力将毛刺舒展開,精神高度集中,控制着魔力的力量将它逼出體外。毛發剛一彈出去,便如鋼針一般射入樹幹中。
初步成功,沈辭松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才逼出一根,她就感覺精神力要被耗空了。
但應該還能堅持再拔除一根。
“為什麼不找我?”
剛閉上眼,身後便傳來鬼魅般的聲音,聽上去還有些幽怨。
沈辭心裡默默歎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
她冷然道:“我自己可以,不用你管。”
“你……”
子車涼驟然哽住。
沈辭鮮少有如此冷臉的時候。
好像無論面對什麼情況,她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臉上經常帶着嬉笑,半真半假的話讓人探不出虛實。
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神情,子車涼忽而不知該如何與她交談。
“楚晴剛才不是說了,我一次就能幫你全部清理掉。”
沈辭也犯起了倔。
“我剛才也說了,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可以處理,不用你管。”
子車涼驟然氣紅了臉,甩袖怒然道:“不識好歹!”
沈辭沒再理他,閉目繼續處理傷口。子車涼見狀,暗罵自己多管閑事,轉身便走,跑到蒼猊身邊坐下,眉宇間盡是戾氣,一下一下揪着他的毛。
外面發生的一切,對現在的沈辭來說都不重要。她凝聚起為數不多的精神力,耗盡心神排出自己體内的第二根毛發。
耗費了接近半個時辰,咬着牙踩着極限,硬是把第二根也逼出體外。
再睜開眼時,她滿身大汗,身體頓感疲憊不堪。
今天應該就到這裡了,剩下的明天再繼續想辦法吧。
“甯肯把自己逼成這樣,都不願低頭來找我,沈辭,你的臉面怎麼就那麼重要!”
沈辭不用睜眼就知道是誰。但她現在極度疲憊,也懶得與他争到底是不是因為“面子”,想着随他去吧。
但片刻後,她忽然被抱了起來,不,更準确地說,是被提了起來。
沈辭驚訝地睜開眼睛,看見子車涼拎着她走到一處空地,把她扔了過去。連抗議的機會都沒給她,直接擡手運氣,貼上她的脊背。
沈辭皮膚下層頓時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輕響。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要給自己解決這纏人的毛發了。
可她現在心情卻極為複雜。子車涼應該已經看出了她的體質,她不想和他解釋,索性直接擺爛,裝暈。
見她不再抵觸,子車涼斂眉凝神,周身氣場驟變,他精神力強大,可以均勻分布在每一根毛發上,将他們一齊逼出。
片刻後,沈辭後背便出現了數十顆針尖,密密麻麻從她的背上鑽了出來。子車涼化掌為指,用力點在她後心。
沈辭一聲悶哼,背後的數十根細針便瞬間飛出。細密的血珠迅速從傷口滲出來,凝成血球,染得她後背一片血紅。
子車涼許久沒有受過傷,不知該如何處理。幸而楚晴早已觀察這裡許久,在此時上前道:“我這裡有止血散,交給我吧。”
沈辭依舊裝暈,任由子車涼把自己交給楚晴,像一具屍體一般,被她擺弄包紮。
包好後,楚晴把她安置在了蒼猊旁邊,靠着它柔軟的身體,随後離開了。
也許是今天的經曆讓她有些觸景生情,沈辭閉着眼,腦海裡走馬燈一般,閃現起許多以前的事。
就在她以為所有人都已睡去,自己也準備進入夢鄉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句輕遠的問題。
也是她剛才聽到了,沒有回答的問題。
“沈辭,你真的不怕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