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中的目光集中在你身上,或許是因為你面無表情的臉,你格格不入的校服,又或許是因為你膝蓋上醒目的創口貼。你無暇顧慮這些視線,燈光烘烤着你的臉頰,而冷汗卻緊貼額頭,憤怒逐漸被後怕超越,你的心跳加速,直到快闆也追趕不及。
眼睛又脹又幹,熱意浮于表面,黏膩自胃部升起。一步兩步,你不敢多做停留,将琴胡亂塞進琴盒,抱着跑向洗手間。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你趴在水盆邊幹嘔起來。臉頰輕輕貼在冰冷的陶瓷表面,模糊的黑影逐漸消散,理智這才一點一點回到原位。
“江原……你……還好嗎?”拘謹地與你保持了一段距離的,正是第二小提琴成宮紗由理。
你撥開額前的碎發,擡頭時不經意與鏡中的成宮對上視線。她被你蒼白的臉色驚得瞪大了眼,原本想說的話也堵在嘴邊。
“抱歉,稍等一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胡亂地摸到水龍頭,水流沖洗着酸澀發苦的口腔。她沒有回答,隻是悄悄放了包紙巾在你手邊。
你三兩下抹去臉上的水,用紙巾擦幹。一個深呼吸,你回到了平時的自己。
“多謝。讓你見笑了。”你重新将頭發束起,微笑着對她說,“円城寺君怎麼樣了。”
“他早就被送回去了。”成宮像是隐忍着什麼,望向你的目光中混雜着煩躁,憤怒和迷茫,“别謝我,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
你沒有戳破她拙劣的謊言,隻是抿着嘴點點頭。
“你待會兒……算了,你肯定不會回學校了。總之,雖然你今天救了場,但是老師不會就這麼放過你……你自求多福吧。”她皺着眉丢下一句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你苦笑一聲,這可以算是你人生的第一次熱血上頭,從前的你都是小心行事,避開紛争。搞不好這下沒學上的人會是你自己。
想下去也不會有答案。抓起琴盒,你回到了觀衆席,恰好趕上濱井美沙的演奏開始。一道道視線掃過你,甚至連台上的濱井美沙本人都若有若無地向你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在演奏開始,縱使心中有一萬個疑問,人們也隻能憋在心裡。
拉赫瑪尼諾夫的G小調第一鋼琴三重奏,色彩鮮明的旋律線在音樂廳中流動,這是學生樂團還難以企及的高度。在優美的旋律中,你暫時忘記了方才的紛亂。演奏結束,掌聲雷動。待到所有禮節性的流程結束,許多學生已經迫不及待地向後台趕去,畢竟這些音樂系的學生來說,這場演出也是偶像見面會。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前排的迹部雙眉緊鎖,此時正緊緊盯着你。
“等下别走,有事問你。”他僅僅一個眼神就打消了你逃跑的心思。
忍足侑士儀态從容,神色卻表露出擔憂。後面的鳳和春山更是把擔心寫在了臉上。
“你的資助人真有意思。”天宮靜不慌不忙地火上澆油,“那我就不打擾了。雖然你今天是視奏,不過也算平穩落地,恭喜你,祝你好運。”
你被他輕飄飄的祝福氣得一下子說不出話,半天才擠出幾個字:“借您吉言。”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向自己的同伴們走去。冥加玲士遠遠地瞥了你一眼,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他正是円城寺失意的罪魁禍首,當然,對他來說這不過是蝼蟻的兀自感傷罷了。
你剛走出前廳,東金千秋就在門口攔住了你。
“你不是說不參加嗎?還是說你覺得騙人的驚喜感很好玩。”東金千秋一臉不悅地說道,“就這種水平的演奏沒有必要賣關子吧。”
能瞞就瞞,總之先敷衍過去。“嗯,稍微辯解一下,我是臨時代替円城寺上台的。他遇到了一些狀況,今天不能上台演奏。”
“如果隻是因為他的事的話,為什麼你和那個冠軍老師都是一臉怒氣沖天的樣子。”土岐适時地追加疑問。
“我看起來很生氣?”好吧,其實話剛說完你就已經聽出來自己音調裡的火藥味了。你沮喪地歎了口氣。
“那個老師頂着一張仿佛被人扇了巴掌的臉,宛如一頭發怒的野豬橫沖直撞出了音樂廳。然後等你上台之後,你那雙眼睛就像機關槍一樣把前五排都掃射了一遍。難道不是在生氣?”迹部景吾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你下意識地繃緊了後背。
唉,所以你才覺得麻煩。其實和老師的沖突本身并不會令你後悔,可是随之而來的額外關注讓你心生退意。你無奈地眯起眼睛笑了:“啊呀,隻是一些小事,各位沒有必要像娛樂記者一樣把我圍起來吧,我會不好意思的。”一定要起效啊,你得意的社交殺手锏。
再明顯不過的社交辭令将衆人暫時攔在了心牆之外。神南的二人鑒于禮節不再追問,但目光裡的疑問沒有消去半分。
“其實我這場是臨時被老師拉上場視奏的,所以心情不太好。”你又追加解釋一番。
春山英看出你的尴尬,故意提起聲音抱怨:“視奏都這麼好,還這樣随随便便說出來,你還真是招人恨啊……我真是恨死天才了。”她半真半假的怒火配上微微的笑意,誰看了都會覺得你們是關系親近的朋友。你尴尬地對她咧嘴一笑,接下她的好意。
忍足侑士悄悄扶了眼鏡,閉眼感歎:“天才本身可是無辜的……”
緊張的氣氛在他們三言兩語的玩笑話中消解,但你知道,你撐不了多久。
“那麼各位,我就先行告退去吃點好的放松一下,再見!”你率先走到所有人的面前,裝作開朗地揮揮手,小跑着離開了音樂廳。
你的狀況令人擔憂,那麼在場的哪一位選擇追上你?(取最高)
迹部景吾 1d100=85
忍足侑士 1d100=34
迹部景吾望着你逐漸沒入街角的背影,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他揮揮手示意桦地先離開,自己則是少有的向着你的方向快步趕來。
他有一種清晰的預感,如果不在這裡問清楚,你隻會獨自一人縫補傷口,直到多少年後再拿出來作為談資,活躍氣氛。你的内心瀕臨崩潰,他無法置之不理。
“江原,你給我在原地站着别動。”撥通電話的第一句話,脫口就是命令。
“啊……迹部さん,可是我現在在過馬路,停下來很危險的。”
“别裝傻,我看到你了,你就在便利店前。”面對顯而易見的謊言,他卻出奇的平靜,隻有腳步逐漸加快。
你顫抖着呼出一口氣,挂斷了電話。要裝作一切沒有發生,繼續向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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