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梓息的猜測與許顧所想大差不差,不過這種想法其實也隻是在許顧腦海中閃過一刹,她并不肯定。
最終決定要回來找他的原因,真的如許顧所言,是她的直覺。
在這樣的陰雨天裡,她心底的那團慌亂的感覺。
“……并不完全。”許顧道。
這時,曲梓息的房門突然被從外打開。
“聽說你回來時衣服都不是完整的,你還敢回——”溫旭正說着,進來後看到了許顧。
“許顧,你怎麼在這?”
曲梓息慌忙站起。
許顧回了溫旭的話:“因為該去帶他回來的人沒有去。”
溫旭聽得懂,他怪笑一聲,“他就不該自己偷跑出去。”
“既然出去了,後果就要自己承擔。”
聽到這話,曲梓息馬上跑到溫旭腳邊跪下,“溫哥,我錯了,我隻是,我隻是想出去透透氣……”
溫旭低頭看着他,下一秒一巴掌将他扇倒,曲梓息的臉重重摔倒了地上。
“你是指伍鸢很悶嗎?”
“别這樣。”許顧将曲梓息扶起,擋在他身前,以防溫旭繼續。
溫旭看了眼許顧,“好,這個我就先不追究了,但有一件事,我需要問清楚。”
“他,還幹淨嗎?”
許顧沒說話,身後的曲梓息急忙解釋道:“幹淨!幹淨!許顧來得很及時!他們什麼都沒有對我做!”
“真的嗎?許顧。”溫旭問道。
許顧一靜,她感受到了曲梓息的“卑微”。
她重新站了起來,輕聲道:“嗯,他說得沒錯。”
她沒再看向二人,走向門口打算離開。
溫旭拽住了她的手腕,“去哪?”
“或許你們兩個需要單獨聊聊?”許顧道。
“沒什麼好聊的,這幾天讓他自己好好反思。”溫旭走到許顧身側,“白天世界快到了,就留在這吧?”
曲梓息恍惚地低下了頭。
許顧回頭望了眼他,沉下了眼眸。
“走吧?許顧。”
“好。”
溫旭帶許顧去了四樓,那是伍鸢用來娛樂放松吃飯的場所。
兩人相對着坐在了一個小方桌的兩邊,溫旭讓人上了一瓶半度生,和兩個空酒杯。
“最近怎麼樣?”溫旭的語氣,是把自己當作長輩。
“聽說你把石望吉贈的那條詭鞭給韓墨了,我能見見嗎?”許顧直接轉移話題,她也想借此機會再跟韓墨碰面,打探一下林首鈞那邊的情況。
隻要有的聊,溫旭就毫不介意聊天内容,他很樂意地回道:“好啊,改天有機會的話,我讓你看看。”
“那詭鞭是由極為罕見的願詭石制成的……我看,你的這條手鍊,也是願詭石做的吧?”溫旭看向許顧左手腕上由三片火焰串起來的橙紅色手鍊,他之前就有注意到,隻是一直沒提。
他其實很早就好奇,許顧是怎麼獲得的這條由願詭石制成的手鍊。
許顧低頭看了眼,那是白景送她的。
“朋友送的。”
“朋友?什麼朋友,這麼闊氣。”
“這是我的私事。”
“好……許顧,好久沒去你家了,白天我來看看?”溫旭語調一轉,又是微笑着望向許顧。
許顧靜了靜,想到關于韓墨的任務,以及救出季無平的計劃……她現在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和溫旭保持太過疏遠的距離了。
“好,我等你。”她道。
白天世界。
溫旭來時,許顧正在洗漱。
黎江聽到敲門聲,就去看了。
他知道溫旭是許顧的哥哥,溫旭也知道他是許顧的男友。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八年前。
溫旭“抛棄”許顧的那年。
那年,許顧在石山上受重傷,被堂主帶了回去後。
而就是那天夜裡,八月份的銀南市忽然降了一場盛大的雪。
第二天,白天世界被一層厚實的白色鋪滿。
許顧從小跟着許溫,在她的世界裡,她唯有哥哥這一個親人。
當她在夜詭世界被默魂堂擄走後,她并不認為許溫抛棄了她。
即使白天世界中她也沒有再見到許溫——許溫徹底消失在了許顧的世界中。
默魂堂的三年,堂主以培養她的名義,對她萬般折磨。
許顧反抗過,她根本打不過堂主。
許顧逃過,逃得出默魂堂,卻逃不出堂主的掌控。
她不止一次地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一想到自己還有哥哥,一想到許溫還在努力尋找她,她就放棄了。
直到那晚,許溫親眼看到岌岌可危的許顧倒下,卻無動于衷,選擇了逃走。
她明白了這三年的期待——對哥哥的期待、對生命的期待,都隻是她的幻想。
磚紅色的廢棄樓房被純白色的厚厚積雪點綴得仿佛童話一般,許顧走上最後一層台階,來到這片高樓的樓頂,慢慢地,走到了邊緣。
能看出形狀的雪花從許顧的眼前飄落下去,她蹲下,指尖插入了雪地之中,冰涼滲了上來。
她輕輕地眨了下眼。
許顧緩緩站起,爬上了樓頂的高台。
她望向整座銀南市,最後将目光移至樓底下。
就這樣,一切都結束吧。
就在要擡腳的那一霎,有一隻手從後方抓住了她。
許顧扭頭看過去,他的膚色看了讓人覺得寒冷。
他黑灰色的瞳孔平靜地看着許顧,手有力地握着。
許顧愣了神,她不得不承認,她此刻的想法是想要靠近他。
“下來。”
他語氣溫柔,卻如同下命令般地道。
許顧彎下身子,将重心下移,撐着他的手,跳到了他的身前。
“你叫什麼?”
“許顧。”
“你呢?”
“黎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