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蓮花塢。
試劍堂外,夏蟬鳴噪,陽光大盛,千與惜在陰涼處盯着院子裡盛滿的日光靜靜地發呆。
她知道她的師兄弟正在試劍堂裡光着膀子躺成一片,雲夢夏日的溫度她體會到了,但她的内心卻一片平靜,因為她還記得那時的自己有多麼渴求日光,又是多麼痛恨嚴寒。練劍堂裡又傳來喧嘩聲,她聽着聽着,有些困乏。
“阿惜?”一個女聲驟然響起,千與惜打了一個哆嗦清醒過來,擡起頭來就江厭離關切的神情。
“師姐?”千與惜還有些迷糊,她現在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把我們家阿惜都熱得迷糊了,看看這是什麼啊?”江厭離笑了笑,把手裡的東西拿到千與惜面前。
“是西瓜!”千與惜樂得跳起來,連忙跑進練劍堂,掀開簾子樂滋滋地說,“都别打了!師姐給我們送西瓜來了!”
“師妹!”“師姐你怎麼……”
練劍堂裡頓時兵荒馬亂。
江厭離緊随其後,訝然道:“呀,原來你們都躲在這裡。”衆人連聲道:“師姐!”“師姐好。”
魏無羨訴苦道:“這麼毒的日頭,校場曬死了,去練劍要脫一層皮。師姐不要告訴别人。”
江厭離仔細端詳了他和江澄一下,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又打架啦?”
魏無羨道:“沒有!”
千與惜噗嗤一聲:“欲蓋彌彰。”
江厭離看着江澄胸口的腳印笑而不語,把手裡大盤放好。一群少年蜂擁而上,三兩下便分完了,坐在地上相對啃瓜。江澄和魏無羨吃瓜的時候也不消停,非要上演全武行,害得衆人給他們專門騰出來一塊空地。千與惜則早就拿着瓜在安全地帶看着他們打,笑聲止不住。
後來就聊起了藍忘機,千與惜和江澄認為藍忘機這個“别人家的孩子”來雲夢住弊大于利,而江厭離和魏無羨卻十分熱情好客。
千與惜啃着瓜,認真道:“喔……我反正不贊成他來,他來了師娘又要罵我了,說我一天光知道玩。再說了,人家也不一定肯來你這啊?”
魏無羨果然說:“師妹你不知道,雖然他表面叫我滾,但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很想跟我到雲夢來玩,想得不得了。”
江澄一如既往吐槽道:“我每天都在想一個問題,你到底是哪裡來的這麼多自信?”
魏無羨大笑道:“不要再想了,同一個問題想這麼多年還沒有答案,換我早就放棄了。”
得,這倆又開始說相聲了。
江澄搖了搖頭,正待摔瓜,忽聽一陣氣勢洶洶的腳步聲,一個森寒的女聲遠遠傳來:“我說這人一個個的都躲到哪裡去了,我就知道……”
衆少年臉邑大變,紛紛奪簾而出,恰好撞上虞夫人從長廊那頭轉來,紫衣翩翩,卻氣勢洶洶,丹目含煞着實駭人。一見這一群少年個個打着赤膊赤腳,不成體統、不堪入目的模樣,虞夫人的臉好一陣扭曲,兩條細眉更是揚得就快飛起。
衆人心道“壞了!”,魂飛魄散,拔腿便跑。見狀,虞夫人終于反應過來了,“江澄!給我穿上衣服!赤條條的野人一樣,像什麼鬼樣子!讓人看見了我臉往哪兒擱?!”
江澄的衣服就紮在腰間,聽母親罵了,忙不疊囫囵一套。虞夫人又罵道:
“你們呢!阿離在這兒沒看到嗎?一群死小子在姑娘家面前脫成這副德行,誰教你們的!”
“千浔!千浔!”,虞夫人想起了千浔。
“我在!夫人請講。”,在角落裡縮成鹌鹑的千與惜立刻應道。
“你果然在!一天到晚往小子堆裡紮,大了也不知道矜持一點,死丫頭!”
“我錯了!我錯了夫人!”千與惜連忙認錯,認錯态度一如既往地誠懇但就是不往前走,就害怕她掐自己的臉。
虞夫人哼了一聲,把矛頭又指向魏嬰。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個場面是誰帶的頭。所以虞夫人下一句照例還是:“魏嬰!我看你是要死!”
魏無羨認錯速度同樣飛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師姐師妹會來!我這就去找衣服!”
虞夫人更怒:“你還敢跑,給我滾回來跪下!”說着一鞭子就出去了。魏無羨感覺背上火辣辣得一痛,“哎喲”大叫一聲,險些打滾。這時,虞夫人耳邊突然有人幽幽地道:“阿娘,你吃不吃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