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後，鳴女的行事風格仿佛不着痕迹地變了一個調。

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柚杏還是能夠隐約覺察出她對他們，尤其是他們三個的态度變化。雖然嘴上還是不饒人，指導的時候卻溫柔了許多。

柚杏不由自主撫摸上手指新纏的繃帶，那個下午被托運到小診所的時候頗為壞心眼兒的鳴女居然克扣了他們近些時間賣藝賺的錢！不，都怪那個黑心醫生，鳴女看起來可不是連讨價還價都不會，這樣說來隻有一種解釋。

“什麼嘛……明明還是挺擔心我們的。”

白濑本以為自己會享受作為強者的日子，事實上也浸沒于同伴羨慕的目光之中，但是當中原中也得知了他們獲取能力之後一臉興奮地想要和他比劃比劃的時候，他的内心從波瀾不驚變為了波濤洶湧——中也，不，中原哥，你是對自己什麼級别沒什麼逼數嗎？！秘境裡死了還能複活，你那一拳下去我可是連肉渣都不剩了啊！

以前沒能力的時候還可以理所當然指使中原中也做事，現在自己有了能力才發現中原中也身上的力量遠比自己想象得恐怖。

“無知者無畏啊……” 想起初見時鳴女意味深長的語氣，白濑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該說幸虧中原中也人好麼？

雖然他的内心戲很足，但表面上還是非常委婉地找了個借口：

“中也，我現在還不能穩定控制能力，需要時間控制。”

誰知中原中也居然早有準備！不知道被哪個壞蛋教壞的“羊之王”拉過一旁腳步打顫的少年，陽光燦爛的笑容讓他一股不祥的預感：

“沒錯，我早就想着該怎麼加強咱們‘羊’的實力了，正好最近沒有太多惹事的，我來當你們的陪練！省吾已經和我練過了，對吧？”

一臉生無可戀的國府省吾對想要逃跑的白濑誠一郎露出了和諧的微笑：

“真的有很大提升哦，白濑你也來試試吧！”

“好消息，”腳底抹油的白濑恰好被這個時候興沖沖破門而入的和服少女堵在門口，她卷着袖子，額頭上滲出細碎的汗珠，引得“羊”的基地裡大家面面相觑，“大家都在啊，太好了!”

“怎麼了？”

鐳體街流浪樂團初具規模，他們被邀請去進行一場公演，主體是少兒合唱團的《阿瑠的歌》。鳴女手上揮舞着一疊花花綠綠的紙片，她剛從劇院經理手上拿到的入場券就馬不停蹄地跑了回來，生怕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以至于說話時還在止不住地喘氣：

“我們流浪樂團被邀請去參加公演了！”

并沒有想象中的歡呼。

“那個……我有一個問題！”抱着吉他的中上淳怯生生地舉起一隻手。

“中上同學請講——”

“什麼是公演？”顯然，這群孩子對演出的概念僅限于街頭藝人表演。

緊接着柚杏就看見鳴女嘻嘻哈哈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連帶着她也莫名緊張起來。公演？不會是在黑手黨的地盤進行那種演出吧？但鳴女說是“好消息”，不對啊！

她深吸一口氣：

“你們隻需要記住一點。”

屏息一刻，衆多即使衣衫褴褛也無法掩蓋的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和服少女。

“可以賺很多很多錢。”

白濑忍不住問道：“很多是多少？”

“多到，我們可以租外面的房子住。”

“真的？！”

吸氣聲此起彼伏，随即是長久的歡呼。

假如最開始他們以為學音樂隻是多了一條賺錢途徑，那麼現在樂團的好處才開始慢慢展現。在這個地方活着，人生一眼望得到盡頭。在“羊”裡僥幸活着長到一定的年紀，數着日子前進，等着長大了走出鐳體街讨生活，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們或許會學着小時候看到的大人偷雞摸狗，成為底層的小混混，或許會加入某個本地組織，變成黑手黨火并的炮灰，或許會沾染上擺脫不掉的陰影，渾渾噩噩在街邊了卻殘生，但他們從未想過還能夠走上這樣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