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一葉站在閃着暧昧光芒的酒吧門口,聽到裡面嘈雜的樂聲,一時難得有些緊張。
在港口黑手黨兢兢業業工作了幾年之後,她還沒來得及首次對首領述職就被通知調任,不知為何,在聽說她轉調對接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特殊小組的時候,衆人都對她露出了欲言又止還夾雜着同情的複雜神色。
她也是聽過那位大人的傳聞的。
港口黑手黨一直有個傳聞,至少是她入職以來就有的,從未有人正面接觸過那隻特殊的隊伍,隻知道換血非常嚴重,即使是黑蜥蜴的人也對那隻小隊避之不及,人送雅号“瘋人院”。而為首的那位大人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最忙碌的幹部她有時候也能遠遠地見上一面,但卻從未見過這位代稱為“鳴”的特别行動小組組長。就算是有那麼些隻言片語的傳言,也隻能看到曾經與她共事的老人諱莫如深的表情。
“……所以,那位到底幹了什麼?”
同事,不,現在應該是前同事聞言露出了一臉蛋疼的表情,糾結許久之後,給了她這麼一個答複:
“怎麼說,你可以想象,但别當真,我說的隻是形容,形容懂嗎?某個人,首領夾菜她轉桌,首領敬酒她不喝,首領開門她上車……就這樣還沒死,甚至一路飛升幹到了幹部後補……”
樋口一葉對此大為震驚。
要知道,港口黑手黨處理叛徒和下屬的手段可謂是業界TOP水準,這種明面上特别嚣張的,上一個墳頭草都怕是有十米高了。
“據說有一次,那位看見吊在門口的太宰大人直接扯了繩子,差點一口氣沒能上得來,還若無其事地說‘以為是吊燈’……”
太宰治,這個名字說出口就足以讓港口黑手黨内部成員抖三抖,下屬對他有那麼些怪癖的“小愛好”已經從最開始的膽戰心驚變成了熟練地處理,但這完完全全的就是謀殺吧!絕對是的吧!
“其實原來還有傳言說那位是首領的情婦,傳得還沸沸揚揚的,結果當天晚上,”他吞了口口水,似乎心有餘悸般拍拍胸脯繼續說道,“刀就架在開頭傳謠的那個人的脖子上,直到他因為轉身劃破了一道口子,就看見那位一動不動地站在他的床頭盯着他笑,後來就再也沒有類似的傳言了……”
“哎?你表情怎麼這麼奇怪?我吓到你了?”
在他渾然不覺的時候,樋口一葉眼睜睜地看着旗會的鋼琴師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什麼呢,這麼有興緻?”
“沒、沒什麼,大人。”看到來人是誰的時候,前同事吓得一激靈,他隻想給即将調任的小姑娘一個忠告,可不想自己變成忠告,忙轉過身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你叫樋口一葉是吧?到那邊去了好好幹,别聽人瞎說,她人其實挺好的。”
然而鋼琴師這樣明顯是安撫性的話語,讓她的内心更加不安了。
因為樋口一葉的這次轉調,其實是首領的意思。
偌大的港口黑手黨中各大派系暗流湧動,從現任首領即位到後來起勢的兩位最年輕的幹部,即便是沒有親眼見證過那段時間的血雨腥風,但仍舊能讓決心踏入裡世界的樋口一葉膽寒——她是經曆過正經且完備的教育的,知道這對于橫濱意味着什麼。
現在,“雙黑”的名頭已然足以威懾整個裡世界,不用說自身強悍的中原大人已經有了一批以旗會為首自願追随他的人,即使是跟着首領一步一步走過來立下無數次大功的太宰大人暗地裡支持他的也有不少苗頭,還是那句話,就算他們自己沒有那種心思,但難免有人動了别樣的心思……
而這位,在首領口中,樋口一葉得知了另一部分關于她的事——比方說曾經在橫濱昙花一現的流浪樂團,還有郊區的一場爆炸。
“當初和中也一起來這裡時,她放棄了我開出的條件,選擇了直接宣誓效忠,”明明是調笑的語氣,樋口一葉卻感覺周身無端的寒冷,“很有趣,對吧?就連太宰君都差點被拐走呢。”
首領告訴她這些,意思也很明确了。
那位雖然一直隐蔽在暗處,但風頭正盛的重力使與她交好,算無遺策的太宰大人同樣與她關系匪淺,掌握着如此力量,一旦露出什麼傾向的話,必然又将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不過,您為什麼要選擇我?”樋口一葉還是決定把内心的疑問抛出來,畢竟已經知道了這麼多,這既是懸在頭上的達摩克裡斯之劍,也是她的機會,“難道不是新人更容易獲取信任麼?”
樋口一葉明顯看到首領僵硬了那麼一下,戴着首領象征紅圍巾的森鷗外發際線日益消退,早年間的風采依稀可見,但表情不是那麼美好:
“……她最近喜歡學曆高的。”
在樋口一葉的表情逐漸轉為迷茫的時候,森鷗外适時地轉移了話題:
“她的刀法還是紅葉教導的,如果你還有疑慮,可以去問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果說之前樋口一葉還想着正式入職再去了解的話,那麼現在她不得不為自己做好萬全打算——起碼得不出錯。鋼琴師的話也隻能聽聽,誰讓他們旗會之前和那位大人關系好呢?而且,她看見其他人對他們避之不及的态度,也有些發怵。
當樋口一葉問起的時候,尾崎紅葉的思緒似乎飄得很遠,回神後便朝她一笑:
“‘真正的設局者從來不需要同伴。’——這句話,是我複述的。她成長的太快,也太痛苦。”
直到在抱着調任資料敲了差不多半小時門後,樋口一葉已經人都麻了,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抹赭色的身影,連忙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