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瞬間就不夾了。
惹到她就相當于踩到一個巫毒娃娃,雖然本身隻是一團棉花但無時無刻不在陰狠的咒罵。
等她跑岔氣的時候看到遊刃有餘的橙色影子在模糊的眼前晃悠,連吐血的心都有了:
“我……去你……媽的……”
“你還好嗎?還能堅持嗎?”
雖然知道中原中也是好意,但他打出來的效果堪比嘲諷。
真誠才是必殺技。
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隻看到前面好像有個嘴在動。
再後來的記憶,已經是她頂着長時間的耳鳴現場跟福澤谕吉讨價還價最終扯到及格線上的故事了。
說回正題,腦子一熱接下任務的越鳴實際上對太宰治提出來的“幫助”沒什麼興趣和信心。
他那些話乍一聽越聽越有道理。
但太宰治說的話是能聽的嗎?
她隻感覺再靠近一點心就要被剖開了,就好像用胸膛抵着玫瑰尖刺歌唱的那個夜莺,有些事放二次元看個樂呵可以,轉移到三次元還是算了。
“你所做的一切,沒有一件是為了‘更好地處理問題或者提高效率’,全部是為了‘更快地耗盡自己的意志力’和‘賣慘’。”
努力有兩種模式,一種是自己努力,一種是給别人看的努力。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是烈日下求雨這套。這主要是做給别人看的,也是給自己的安慰——我努力了,也盡力了。
很多人腦子裡有“獻祭”本能,這腦回路在印度的“苦修換賜福”上體現得最為淋漓盡緻。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我隻是在找點事做打發時間。”
這隻是一種“試圖讓自己的意志迅速衰弱、生存體驗極度惡化、好讓自己将來被禁锢在某個位置上的時候感覺到輕松快樂”的準備儀式。
符合人類原始的“獻祭”本能,但是不聰明的人會将其美化為“投資”。
可能她潛意識裡追求的就是做完這一套以後上天看不下去了會調整概率讓她得到一個大保底。
隻不過有時候表演得太過,會把自己也騙過去。
大保底歪了就開始以此為借口,為什麼這麼努力了沒有分毫收獲?要是真努力的話,晚自習就不會是做化學生物題堆上毫無意義的數量,而是啃數學和物理的錯題難題了。
就連錯題集這種面子工程也做得敷敷衍衍。
她隻是需要單純的想找點事情,填充自己本就不怎麼值錢的,貧瘠的生命。
正如愛因斯坦所說:
“瘋狂就是重複做同樣的事情,卻期望得到不同的結果。”
越鳴非常确信自己就是在浪費人生。
太宰治給她一針見血指出了問題,但她不打算改。
裝人生導師裝的。
好像真的有多關心她似的。
假裡透出一股真切的味道。
不過也不意外就是了。
這位就是那種很真誠地在利用他自身産生出的真誠的情感對别人耍手段的人,如果不能明确這一點就不要去輕易的相信什麼。
這群“愚蠢的、天真的二次元紙片人”,怎麼可能清楚現實的無力?
努力隻是為了夠到門檻。
隻是功利性的努力而不是愛好,就像很多人努力讀書也是為了找好工作。
因為不是所有人的家庭環境都配擁有不讀書不工作就能實現的夢想。
樂隊什麼的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正因如此才不可能……
她這輩子都無法遺忘的、擱着門闆聽到的媽媽壓低的啜泣——
“現在這樣……可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
……隻能赢回來吧。
甯願耍手段也要赢一次。
有時候她覺得互聯網真是個壞東西。
就好像給井蛙講外面的天空,給家雀講鴻鹄之志,給夏蟲講冰天雪地。
同樣的十六歲,她隻能在閉塞的生活想象着别人豐富多彩的人生。
【我将我的夢想棄置于此。】
【我将我的愛棄置于此。】
【我将我的心棄置于此。】
……簡直糟糕透了,對吧?
你要面對的未來就是這樣的。
你要習慣才對。
夾起尾巴拉下兜帽剛要離開的時候,越鳴難得起了點惡趣味,她轉身問道:
“最近森老師讓我準備排練晚會節目,你來不來?”
橫濱歌姬唉!騙到就是賺到!
不來最好,正好找森鷗外再爆點活動經費。
“有哪些人?我考慮一下。”中原中也想了想,“這樣吧,你等我回去問問,明天晚自習給你答複怎麼樣?”
看他那表情似乎是認真的。
這反而給越鳴整不會了。
不是,哥們怎麼這麼實誠?
于是她習慣性落荒而逃了。
“所以,這就是你連做什麼都沒安排好的時候,就把他拉進來了?”
太宰治撐着下巴,語氣明顯另有所指,表情看樣子也不是很友好。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邊表情更是難看的中原中也:
“撇開長相不談……”
“我撇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