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沒有人想體會那穿掌一劍,和神鬼莫測、随時出現的藤條。
又或者說,沒人敢得罪這樣一位,比王道長更不好對付的奇人異士。
何軍師一直緊盯着傅長甯,似乎要在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可傅長甯就像沒感受到似的,依舊冷清清一張臉。
一對多,還是一群大人對着一個孩子,敵我力量如此懸殊,她還能如此鎮定,自然是因為她有她的底氣。
到底不敢去賭,他最終頹然一聲,移開了視線,以免惹她不快,更加耽誤世子大事。
左淵也意識到了現場氣氛的變化——他的同伴,開始對這個小姑娘産生敵意了,他們覺得傅長甯貪心不足,世子明明已經退讓,卻還是擺架子不肯答應。
他有些擔憂。
眼看着氣氛如弓弦般越繃越緊,傅長甯卻忽而睜開眼,露出一絲笑來。
她本就是十分可愛靈秀的長相,這一笑,便顯出了十足的萌感,一時間,家裡有弟妹或是兒女的人都有些怔忪。
傅長甯先是看向徐少征,認真道謝道:“多謝世子寬宏,這是我輩之幸。”
随後又朝其他人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其實我剛剛是在想一件事。我确實有一些窘迫之處,想求大家幫忙。事實上,這些天我一直在查看爺爺留下的行醫筆記,機緣巧合之下,恰好在上邊找到了類似于世子現如今症狀的病症——現下想來,大概便是十年前那次為世子看診時留下的。”
“爺爺在筆記中頗為遺憾地寫道,當時往來匆匆,沒能鑽透其中關竅,回來後更是認真研究過這類病症,還留下了一些試藥記錄和方子。”
她說到這,不少人呼吸已是一窒,看向她的目光也大有不同。隻怕若不是還存有幾分理智,早就上去抓着她問個明白了。
要知道,他們這次過來,最根本的目的便是為了給世子治病,若是能治好世子的身體,其他什麼事情不能讓步?
甚至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感激起這次遭遇來。
而傅長甯也在他們心态轉變之際,緩緩說出了後邊的話:“我願将這些筆記交與世子,隻求世子保我李家村平平安安,不受任何人觊觎,同時,為我收集一些書籍,如何?”
自然是甚好!
和她給出的條件相比,這點小事算什麼?他們甚至都覺得她要求得太少了!
傅長甯話鋒一轉:“當然,為求雙方放心,我也希望世子能給我一個信物。”
有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答應,而徐少征深深地看了傅長甯一眼,方才點頭笑道:“固所願也。”
他取下了腰間的玉佩。
何軍師想攔,被他清淡一眼掃過,不甘地停下動作。
“這是我鎮南王府的信物,攜之可向王府的人提出任意一個條件,王府必須為之達成。同時,帶着這玉佩的人,可以去王府名下任意錢莊支取銀子。便作為賠禮和藥方的謝禮,你看可否?”
傅長甯擡頭,和他對視。
“世子确定?”
“确定。”
徐少征眼神坦誠,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
——他想拉攏她。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隻要到時候她去了修仙界,他别覺得賠得底褲都空了就行。
雙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交易圓滿達成,徐少征的手下們再看傅長甯時,目光便柔和了不少。
王道長被他們帶走,樹林前的護衛也被捆下了山,傅長甯和他們在山腳處分别,表示自己要回家之後,甚至還有人熱情地說要送她。
傅長甯婉拒了。
一路上,她都同往常沒有兩樣,走路自然,腰背挺直。
一直到回了李家,進了房間,方才腿腳一軟,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冷汗如瀑從額頭跌落,被抽幹的氣海和經脈傳來陣陣幹涸之意,催促着她去修煉,去吸收靈氣。
可沒了書籍觀想,這凡界哪來的靈氣?
問尺從天河珠裡飛出來,神色有些複雜。
“你膽子可真大。”
傅長甯緩緩扶牆站起,有些吃力地挪向床鋪,聞言隻是一笑。
沒了那股近乎異常的戾氣控制,她似乎又恢複了先前的冷靜:“富貴險中求,膽子不大一點,怎麼求得這麼多好處。”
沒事,她雖然看起來一直很鎮定,很有高人氣質,可事實上,她體内的靈氣早在對付王道長時就用光了!
在對付王道長的時候,她心裡憋着火,一連用了三個法術,一個生木訣,一個雨如針,還有一個最耗靈力的火球術。最後更是操控飛劍直接把王道長捅了個對穿。
這些都是需要消耗靈力的。
她如今也不過練氣二層而已,便是用得再省,靈氣也早耗得差不多了。
在那之後,她都是在硬撐,什麼神出鬼沒的藤條,什麼拭劍,外表看起來高人風範十足,實則隻有她自己知道這裡邊有多危險。隻要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看出她的外強中幹,今晚的事都沒這麼容易結束。
便是最後一步,看似是她在退讓,甚至為了主動示好而将行醫筆記交出,實則也是以退為進。
從始至終,一切都在她的引導之中。
而事實證明,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