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的玉子落在棋盤上,那聲音進了兵部尚書的耳朵,響在兵部尚書心裡。
兵部尚書此生唯一愛好,那便是下棋,碰到這麼一套極品棋具,他實在是心癢難耐。
一朝沒能抗拒誘惑,結果就是着了他人的道。
兵部尚書在家中苦歎了半日,連午飯都沒吃,就急急趕來了宮中。
早朝時,江存度提出要把早朝時間改到巳時,而巳時對于習慣了卯時上朝的官員來說,已經是半個上午了。
這個舉動,在所有官員看來,就是陛下懶怠的表現。
兵部尚書也是這樣認為的,既然陛下如此懶怠,說不定對于奏折之事,也是不上心的,如此他便可以趁着陛下批閱奏折之前,把自己的折子拿回來。
這便是兵部尚書賄賂食樂的原因了。
從食樂口中得知兵部尚書的意圖,江存度在自己批閱過的奏折中翻找了一陣,找出兵部尚書的那個折子,遞給食樂道:“是這本,你給兵部尚書送出去吧。”
食樂出來的時候,兵部尚書正焦急地伸着脖子,見到人,他急于知道結果,又怕驚動其他人,急得在原地踏步。
人到近前,兵部尚書急不可耐地開口:“食公公,怎麼樣?”
食樂從袖中拿出奏折,遞過去說道:“大人看看是不是這本?”
兵部尚書一把接過,翻開後,發現果然是自己遞交的奏折,心中不由得大定。
隻是這安定并沒能持續多久,當兵部尚書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奏折上屬于陛下的朱筆禦批時,整顆心髒刹那停擺。
兵部尚書張着嘴,好半晌才喘上一口氣,他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可能眼花了。
不然他怎麼可能看到“朕甚悅”三個字呢?
一定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兵部尚書定了定心神,再次看向手中的奏折。
醒目的紅色字體,“朕甚悅”三個字,再次清晰地映入兵部尚書眼中。
兵部尚書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腦中凄涼地閃過一行大字:完了,全完了……
「朕甚悅。」
兵部尚書可不覺得陛下是真的高興,這三個字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大寫的諷刺,每一筆每一畫都如刀鋒一般銳利。
兵部尚書腦中幻想陛下咬牙切齒寫下這三個字的模樣,恍惚中把心裡話都說了出來:“陛下懶怠,如何就批了我的奏折……”
食樂忍不住皺眉:“尚書大人。”
兵部尚書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找補道:“食公公,我的意思是陛下勤勉,也應當注意休息才是……”
話說到這裡,兵部尚書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既然陛下已經批了他的奏折,那食樂又是如何把奏折偷拿出來的?
看着兵部尚書搖搖欲墜的模樣,食樂實在不忍心說這奏折是陛下親手遞給他的,隻道:“陛下并未在意。”
兵部尚書隻以為是陛下沒有注意到食樂的行為。
眼下這奏折陛下已經批紅,他不但不能拿,還得在陛下發現前,再讓食樂送回去。
想到此,兵部尚書摸了摸身上,他隻準備了一份銀子,之前已經給了食樂。
兵部尚書尴尬地搓着手:“食公公,這奏折能否再送回去,待到下次……”
食樂接過奏折,擺手道:“大人無需客氣。”
食樂又把奏折原封不動送了回去。
而兵部尚書又一臉挫敗地回了尚書府。
回到家後,兵部尚書把自己關在書房中,看到桌上的冷茶,他拿起茶壺一口氣灌下,發暈的頭腦總算冷靜了一些。
兵部尚書在書房内轉悠,開始思考此事的應對之策,在朝為官多年,他要是沒點本事,也不可能安穩地做中間派了。
眼下或許還不到絕境,兵部尚書腦中思考着陛下朱筆禦批的“朕甚悅”。
起初他覺得這三個字是對他的諷刺,可現在他覺得這三個字大有深意,尤其是結合今日早朝發生的事情。
陛下想要推遲早朝時間,百官跪求陛下收回成命。
在這種情況下,陛下最需要的是什麼,是支持者啊!
想到這裡,兵部尚書眼前一亮,他以拳擊掌,對着外面喊道:“來人,備車!”
他要進宮去面聖,在朝為官者,最緻命的不是奸,而是不能體察上意。
兵部尚書覺得自己抓住了一線生機,他又匆匆趕回了宮中。
再次見到兵部尚書,食樂有些詫異,開口問道:“尚書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勞公公通報一聲,我要見陛下。”兵部尚書鄭重地說道。
“大人稍等。”食樂轉身進去通傳,很快就有了回複,“大人,陛下有請。”
聽到這個回答,兵部尚書滿面肅然,他先整了整衣冠,而後提起一口氣,這才擡步邁進了眼前的禦書房……
“鎮安興…嘉正衰……鎮安興…嘉正衰……”
休息了半日,緩過來的鹦哥又開始說唱,聲音清脆,絲絲入耳。
兵部尚書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了個馬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