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抓的。”程今洲不鹹不淡地開了口,這會終于被拉回了點思緒,他撂下了手機,拿過一瓶啤酒過來。
“能抓成這樣,擱樓道裡撲你呢?”三萬往嘴裡扒拉着粉條子樂。
“哎喲,笑死我了。”一旁蔣熾聽得肚子疼,笑得直不起腰,攥着筷子的手按在小肚子上,眼淚都笑出來:“那你他媽,要是這麼說——其實也沒錯!”
确實是被時邬撲的。
“......”
程今洲涼飕飕瞥他一眼,看蔣熾嘴裡邊還嚼着半口菜,趴在那笑得一雙眼睛都見不着。
沒管這智障,程今洲從一旁重新拿了根筷子,巧勁地壓着桌面和瓶蓋“咚”一聲開了啤酒,垂眼仰起頭邊看着手機邊喝了口。
他點了下底下的快捷浮标,切到“發現”後,忽地看見了“朋友圈”顯示了一個小紅點,标着數字1。
心髒就沒由來的“咕咚”一聲失速跳了下。
月亮清亮亮的挂在天上,他撂下了啤酒,天是冷的,啤酒是涼的,但面前的火鍋卻像個傳輸着熱能量的太陽,在這一片交織成獨特的氛圍來。
程今洲忍不住将下巴往領口裡縮了縮,心跳有些快地點了進去,随後就在消息列表中看到了時邬剛點的那個贊,也是唯一的贊。
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麼開始跟時邬加上好友後的第一回聊天,那邊已經發了消息過來,官方的,而又十分客氣的一個字:【在?】
程今洲:“.......”
他要是現在直接回個“在”,會不會顯得特别蠢。
而好在對面問完,就緊跟着又發了下一句。
烏篷船:【這會好點了嗎?】
烏篷船:【我家裡有藥酒,需要拿給你嗎?】
程今洲垂眸盯着那兩條消息,忍不住地,下巴又往領口裡縮了縮,直到遮擋住小半張臉。
他低着頭,眼睛被火光和屏幕映得黑亮,又清晰落拓地盛着此刻所有相遇糅雜在一起的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今洲才緩緩打出了一個字,回答她第一個問題:【嗯。】
随後,又緩緩打出了第二個字,回答她第二個問題:【好。】
最後,還不忘禮貌說了個:【謝謝。】
消息回複回去的時候大概接近九點,時邬那會正背着書包蹲在教室走廊的後頭,等着衛格桦寫最後小半邊的黑闆報。
李夏妮就蹲在她旁邊,壓低了聲吐槽:“叫他第一節晚自習去寫,不去,非先把漫畫看完,這會行了,馬上第三節晚自習都要結束了,咱倆還大冤種的在這等他。”
七中的晚自習從高一到高三,都隻有常規的兩節,第三節是開放自由選擇,可以選擇上可以選擇不上,留下來也有值班的老師,家長簽個字就行,也免得孩子說着在學校上晚自習實則不知道溜哪玩去了,到最後有什麼問題還得踢皮球的推卸責任。
而時邬和李夏妮外加上衛格桦這三人組,主打一個想學在哪都是學,不如回家舒舒服服地學,而要是不想學在哪都是不學,不如回家舒舒服服地不學。
所以三人都是不上這第三節晚自習的,但眼見等衛格桦寫完這張黑闆報,連第三節都快下課結束了。
“意外,意外。”衛格桦擡手還在那一撇一捺地認真秀着書法:“給哥最後十分鐘,馬上就能好。”
末了還懂得安撫人心地來了句:“回頭周日請你倆吃燒烤去,我請客。”
“......”看在這頓燒烤的份上,李夏妮歎了口氣,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地消停了點,跟時邬老老實實地并排蹲着,等着最後這十分鐘。
而時邬那個時候還正捧着手機仰起臉,盯着程今洲回過來的消息。
十分鐘前她問他藥酒給他送到哪兒,記憶裡他似乎不是每天回來。
程今洲回:【家。】
停頓幾秒,超時:【待會回去。】
烏篷船:【哦。】
烏篷船:【那到時候再聯系你。】
聊完,時邬盯着安靜下來了的手機界面,天冷,校服外套的拉鍊嚴嚴實實地一直拉到了領口,頭發散落在肩頭和胸前。
她感着冒,于是鼻尖被紙巾擦得有些微紅,臉頰和指尖都被外面的風吹得微涼,時邬大拇指劃着手機屏,翻着兩人簡短的兩天記錄,最後沒忍住又重新進了一遍他的朋友圈。
還是那條傍晚時分新發的動态,但時邬發現,到現在都隻有她一個人點贊。
按照衛格桦喊她來看,最起碼衛格桦是加了他好友的,而衛格桦這個人有個很搞笑的一點,就是特愛在朋友圈點贊。
别管是公衆号轉發的養生小秘籍,還是罵這個破逼世界怎麼還不死,他都能挨個順着給你贊上去。以至于要是有一條朋友圈發出去兩小時,衛格桦還沒給你點贊,那在他那邊,屬于是人情世故沒到位。
所以時邬那晚蹲在呼呼吹着涼風的走廊裡,背後月朗星稀,捧着臉,背景音樂是衛格桦“咚咚”寫粉筆字敲擊黑闆的聲音,她盯着程今洲這條幹淨的朋友圈,陷入了沉思。
直到這件事大概過去很久以後,時邬在一個知名app上收到了一個問題,提問:對初戀最深的印象是什麼。
時邬回複:【他可能是想訛我,但不好意思,于是發了條朋友圈僅我可見。】
也許是太過新奇,答案發出去後,底下就一直有人跟着問,那後來呢。
烏篷船:【他長了張很會訛人的帥臉,還知道說疊詞,所以沒忍住去找他了。】
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