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看她說:“不介意。隻是想比你高。”
她眨了眨眼睛,問:“為什麼?”
我側身踩了踩旁邊地上的金色光影,答:“那樣就可以幫你擋太陽。”
遊漌懿頓了頓,随後伸手來扶傘杆将我往前帶,輕輕說:“有傘。”
我快步跟上,去瞥她的側臉,觀察她的表情。
她在笑。
遊漌懿帶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我撐着她先到門邊,她推門進去後我才把傘收下。
擡頭往前邁步時卻發現她還站在門邊,正幫我扶着門。我沖她笑了笑,伸手同她一起扶住門,快步進去。
進門口冷風強勁,我被凍了一個哆嗦,于是趕緊催她往裡面走。
“别站在這裡,一會兒吹感冒了。”
她笑着松開了手,轉身往裡面去。
遊漌懿找了一處角落的空位坐下,等我走到位置旁落座時,她已經向服務生點完了單。
我驚訝于她的快速,還有她并沒有按照常理來詢問意見就直接幫我決定了的“強勢”。
于是問她:“你點了什麼?”
遊漌懿笑了笑,沒有答話。我隻得耐心等待答案的揭曉。
期間,把手上的傘整理好,卷扣上。再擡頭去看她時,她正望着不遠處的窗外發呆。
我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随後擡手托起下巴,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
大概是我們的狀态太過歲月靜好,服務生端着托盤過來上飲品的時候,聲音都是輕輕的。
遊漌懿先回過神來。她轉頭向服務生道謝,然後來看我。
我聽到她們的聲音了,但目光舍不得從她身上挪開,腦子也僵在了之前,于是伸手憑空去摸。
遊漌懿見我半天碰不到杯子,便幫我将它直接塞進了手裡。
觸手是溫熱的,我疑惑地低頭去看。
是一杯澄澈的白水。
我不相信,拿到面前仔細确認,裡面沒有飄着可能會出現的檸檬果肉或是其它。湊到鼻尖聞了聞,也沒有任何味道。
“就是普通的溫水。”遊漌懿終于出聲肯定我的再三确認。
我挑了下眉,将杯子捧在手裡摩挲,片刻後仰頭一飲而盡。
溫水怎麼了,溫水也是姐姐特意幫我要的。
我這樣寬慰自己,擡手擦了擦嘴邊的水漬,對她說:“挺好的,我喜歡喝溫水。”
遊漌懿見狀笑了笑,問:“是嗎?”
我一本正經道:“嗯,冰的刺激胃,燙的損傷食道。”
她聽了隻是笑。
好在,她接着就向我解釋:“說好了請你吹空調的。”
我眨巴着眼睛看她,思索着她話裡的意思。她真正想說應該是:說好了“隻”請你吹空調的。
呵呵。
姐姐除了道行高,當然還有别的優點,比如:貼心。
知道我“喜歡”溫水,之後又招呼來服務生,幫我續了杯。
剛一口氣喝完那麼多,我此刻是看到白開水就頭大,于是将又被添滿的杯子挪到了左手邊,暫時不去理會它。
遊漌懿應該是看出了我這番明顯的嫌棄,或許還為了引開我對有些鼓脹難受的肚子的注意,她近似随意地開口問道:“你和曾祖母很親嗎?”
“嗯?”我疑惑地看向她,反問,“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她抿了抿唇說:“下葬的時候,你好像哭了。”
我眨巴着眼睛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
“啊,那是汗流進眼睛裡了。”
遊漌懿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猜她并不相信,但也懶得再去解釋。
“那和二伯公呢?”她接着問。
我笑了笑說:“和他确實關系還可以,畢竟小時候他總愛來騙我。”
遊漌懿亮了亮雙眸,顯然是有興趣。
“他騙你什麼?”
我嗯着想了想,用右手的前三指執捏起一個憑空的物件,湊到左手邊的水杯前點了點,然後挪動回來,将手往她面前遞,學着二伯公的調皮哄人語氣說:“我的寶貝乖石頭,快來嘗嘗你二公公新發現的好東西,可甜了。”
遊漌懿被我逗笑,垂眸看了看我遞過去的手問:“他就是用溫水騙你的?”
我勾了勾嘴角,把手收回來,說:“是溫水倒好了,那上當受騙後的我也不至于那麼狼狽。”
她便問我到底是什麼,我笑了笑,告訴她:“是白酒。”
遊漌懿聽得瞪了瞪眼睛,笑問:“他用什麼給你嘗的,勺子嗎?”
我撐着下巴反問她:“為什麼不是杯子?”
她有理有據地和我分析:“你剛才學的動作應該是拿了什麼去白酒杯裡蘸了蘸。”
我贊許地嗯了一聲道:“你确實很聰明。”
遊漌懿又用“謝謝”來嗆我,然後催我說出答案。
我抽來旁邊的一張紙巾鋪在桌面上,沿着較長的一邊卷成一支細杆,接着又重新擺出剛才那個憑空捏物的動作,将它擱在三指間捏住,再次往她那邊遞。
我彎着眉眼準備告訴她,而她已經恍然大悟,我們異口同聲道:“是筷子。”
然後相視而笑。
和二伯公之間的趣事三天三夜都講不完,所以,我和遊漌懿在今天之内可以相處的時間越來越短。
日頭偏轉,手裡的溫水已經添過三回。雖然還有心想和她閑聊,但一直這樣白蹭白喝,讓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在又一個話題結束後選擇了緘默。
并不是要就此終止和遊漌懿的這次友好交流,而是想利用更多的時間去了解她。
不是用語言,而是用感覺。
我喜歡靜靜看着她時的那種狀态,尤其是她也在發呆的時候。目光就那樣随心所欲地在她的輪廓上描摹,一遍又一遍。
母親大概罵得對,我可能确實是個色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