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文笑嘻嘻地接下,道謝。
我提醒她說:“有一個袋子裡是冰淇淋,先吃,一會兒全化了。”
她點點頭,馬上伸手去袋子裡掏出聖代來吃。
我轉回去,彎腰把剩下的兩個袋子遞給遊漌懿。
她微微抿了下唇,才伸手來接。
辰文見狀小聲驚呼道:“啊,我不知道你們還會帶慰問品過來。小漌她例假,不能吃冷的。”
我聽罷,趕緊伸手又把遊漌懿接過去的兩個袋子搶回來。
她驚訝地一愣。
我尴尬地挑了下眉,解釋說:“冷的,别碰。”
她轉而微微一笑。
我把兩隻袋子放在旁邊的地上,然後直身起來對辰文說:“我去去就來。”
辰文哎着喊了一聲,問:“你去哪兒啊?”
然後低低地喃喃了一句:“大熱天的。”
十分鐘後,我又回到辰文的展位前。
她上下掃了我一眼,發現我手裡多了一隻飲品袋。
于是笑問:“又買什麼了?小石頭。”
我也笑答:“熱飲。”
辰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放我進去。
遊漌懿仍像剛才那樣坐着,聽見我回來的動靜,便擡頭來看。
我迎着她的目光慢慢走到降溫墊前,蹲下,坐在邊邊上。
然後回身把熱飲遞過去,說:“熱的,不燙。”
遊漌懿接下,說:“謝謝。”
她慢條斯理地把飲料從袋子裡拿出來,插上吸管,吸了一小口。
見她喝了,我便把目光投向别處,然後發現剛才放在墊子旁邊兩個袋子不見了。
遊漌懿看出我的疑惑,開口解答說:“飲料和聖代在那邊的冷藏箱裡。”
說着她用眼神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隻寶藍色密封箱。
我點點頭,起身走過去。
箱子側面有一個搭扣,打開,将上蓋輕輕擡起,液化的冷氣便從裡面溢出來。
完全掀開後,我看到了已經去掉包裝袋靜靜立在裡面的飲料和聖代,于是伸手将它們拿出來,把箱子重新關上扣好,又回到遊漌懿面前。
我把飲料放在旁邊的地上,然後揭開聖代的蓋子,開始挖着吃。
“不熱嗎?”遊漌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把湊到唇邊的冰淇淋塞進嘴裡,然後回頭疑惑地看着她。
她往旁邊挪了挪,空出右手邊的位置,輕輕說:“坐上來吧。”
我呆呆地看着她,冰淇淋在口中融化成奶漿。
遊漌懿微微睜大了眼睛,用眼神示意我說:不來嗎?
我在心裡歎了口氣,脫掉鞋子,把勺子含在嘴裡,空出一隻手去拿飲料,然後用手肘撐着身體,往後挪去。
她看我挪動得艱難,伸手過來想接下我手裡的飲料,我轉肘一躲,皺着眉擡頭看她,咬住勺子含糊地吐出一個字道:“冷。”
她笑了笑,收手不再管我。
我挪到她旁邊,盤腿坐正,把飲料放在右手邊的空地上,繼續挖聖代。
沉默了一會兒,遊漌懿開始沒話找話。
她問:“第一節課的内容還有不理解的嗎?”
我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覺得她應該是想緩解我們之間的奇怪氛圍,于是開口反問她:“什麼都可以問嗎?”
遊漌懿嗯了一聲,說:“隻要和版畫相關,我知道的都會盡量解釋清楚。”
我想了想,問她:“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版畫的?”
遊漌懿朝我眨了兩下眼睛,我回了她一個挑眉,意思是:這個問題和版畫有關啊。
她便将視線暫時投向别處,回憶了起來,緩緩回答說:“高中的時候很感興趣,那時候在外面上的興趣班。大學就填報了這個專業,然後一直到現在。”
我點點頭,又問:“那為什麼沒有朝專家的方向去發展?這種比較冷門的繪畫類别,應該會更需要你們這些專業人士來繼承和發揚吧。”
遊漌懿說:“想過。”
但随即道:“後來覺得,那樣就像把自己深深镌刻在了木闆上。我雖然喜歡,但卻不想為它而活。”
我順着她的話問:“那你想為什麼而活?”
她笑了笑說:“這個問題超綱了。”
我也笑了笑,轉頭回來,舀塑料杯裡已經快融化殆盡的冰淇淋。
融化了的奶漿真難吃。
遊漌懿應該在看我,因為我聽到了她心不在焉地吸取飲料的聲音。
她果然開口問:“你為什麼要來學版畫?”
我仰頭一下子把奶漿全部倒進嘴裡,然後戳開旁邊的飲料,猛吸了一口,混合着咽了下去。
遊漌懿這句話的重點不是“為什麼來學版畫”,而是“為什麼要來”。
她的問題也超綱了。
卻狡猾地用版畫來掩飾。
我又喝了一口飲料,潤了潤有些齁甜的嗓子,緩緩答:“為了一個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值得嗎?”
我轉頭看她,她正看着我。
眼中似是有一絲心疼一閃而過,我毫不猶豫地捉住。
告訴她:“值得。”
大概被我堅定的回答穩住了心神,她紊亂的眼波靜靜地蕩漾開,然後淺笑了一下,對我說:“等下一起回去吧。”
我便又不可自拔地陷入名為遊漌懿的泥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