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瞧把你美得,說兩句還真得瑟上了。”
箫颦多有不服氣地道。
“啧,殿下。”
李璟道,心急卻又無奈地抱怨說:
“跟您談正事呢,皇後此舉明顯是想将您當刀用,這些時日不若借落水之事病上一場,等風頭.......”
“可我幹嘛要躲啊?”
她搶了他的話反問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順道讓了個位置說:
“你先進來,别叫人瞧見了,我這宮裡可全是眼線。”
李璟垂眸歎了聲,左右瞧了一眼後順着那窗沿翻入了内殿。
箫颦順勢起身,先是關了窗又熄了幾盞燈燭,這才轉去圓桌旁盛了杯茶水送到他的面前說:
“不用你提醒,我又不傻,自是明白明芳為何要派我過去。”
“那您如何打算?難不成真要到那虎狼窩中去不成?”
李璟急忙道,手中的茶水亦是跟着他那動作灑出了些許。
然,他如今卻全然顧不得那許多,隻一味盯着箫颦愁色滿面。
“怎麼能是虎狼窩呢?那可是我親舅舅。”
箫颦又道,坐回了窗邊軟榻上諷刺地淺哼了一聲。
“我想過了,若說疫病那次隻是試手,那此次便是真正的開局了。”
她抿了口手中熱茶,襯着遠處床頭邊的一隅暗光神色倏變,幽瞳之中冷光乍現,那平日裡暗藏以久的野心與殺意亦在此刻展露無遺。
“不行,此舉過于冒險您會......”
“不冒險又怎能與之抗衡?當年世祖爺為破局可是在那反賊身側呆了十年之久,彼時那天下都丢了,如今我這樣,又算得了什麼?”
她壓低了聲音,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屢光暈,腳步沉穩,一如長襖之上那飛鶴高鳴,擊空展翅,破雲而上。
李璟靜靜地看着她,目光流轉而動蕩,從那混沌的複雜之中逐漸清明,最終又化作一潭幽泉,沉寂卻又暗含波瀾。
“既是殿下決定,奴婢必當鼎力相助,隻是此去路途遙遠,不知歸期,殿下,您.....”
他不忍地别過頭去,深呼了一口氣可卻在轉眸之時又見那懸梁之上猶如鳳舞長鳴的倒影,婉轉卻恢宏。
“殿下,他日歸期至,便是百鳥朝鳳旭日升,奴婢在此,迎君歸來。”
擲地有聲的嗓音回蕩在那深深宮牆之内,箫颦垂眸看着他,見他單膝跪地颔首揖禮。
恍惚間,她似是又見到了曾經那個一戰封神的白袍小将,似是翺翔山間的雄鷹,桀骜難馴。
“好,你等我,隻是待那日到來時,你也别落得太遠。”
她伸手将人緩緩扶起,輕撫那張俊逸非常的面龐眸中含光。
“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①。”
蕭颦吟誦道,目光流轉在那雙明亮不已的眼眸上又複道:
“於緝熙,於緝熙!無論身處何處,隻待朝陽複起時,可見緝熙,亦如君同在。”
“殿下......”
李璟低聲喚她,喉中沙啞,眸中含光。
蕭颦淺笑搖頭,隻安靜地看着他,一眼萬年,似是要将那往後餘生盡數沒于眼底。
“别走了,今晚,留下陪我吧。”
她倏而環住了面前人的脖子道,李璟颔首笑了笑,一雙手大膽地攔住了她纖細的腰肢,輕聲慢語地在她的耳邊說:
“今夜,奴婢本也沒想着要走啊。”
長夜漫漫,偶有鶴啼聲聲溢出窗棂,燭台燈火化成青煙,輾轉纏綿,沉入靜夜,卻又聞一縷微風化塵埃,卻打碎了檐下海棠,落了殘瓣,僅餘嬌蕊凝了點點露珠,滲入花心不見其形。
......
數日後的晨陽,朝晖散落宮牆,落下一地浮光重重。
玄武門外空曠孤寂,隻一輛馬車停在那處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行了,走吧,我孤身一人而已,不會有人再來的。”
蕭颦走來向着馬夫吩咐倒,紅衣烏冒孔雀補,姿容挺拔如瑤階玉樹,颀而長兮。
“是。”
車夫應道,又覺一陣涼風襲來,吹飛了衣擺又歪了紗帽,蕭颦擡手理正衣冠,可卻在踏入馬車的前一刻蓦得被人喚住了腳步。
“六妹妹。”
四公主蕭姝姗姗來遲,風吹得她發上金飾不住搖曳,而她卻提了裙擺一路小跑着趕到了蕭颦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