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聞聲垂眸,再無那多餘力氣再道其他,隻捂上了胸口處的劍傷沉沉地歎了一聲。
日落西山盡,鴉嗥繞殘壁,不知歸期可有時,蒼野茫茫,秋霜裹屍魂鄉去。
......
上京皇城,夜冷微消,那原本七日一開的奉天門卻破天荒地在僅隔兩日後再次推開。
衆官員披星戴月,手持燈燭步行至紅牆外,聞那鞭鳴震天鐘聲高昂。
“入班,跪!”
鴻胪寺官員唱聲依舊,然這次卻在一衆文武俯身稽首之時換作了馮進喜于禦駕之側高聲說:
“陛下聖意,邊關戰事吃緊,朕意用兵前往,故今日特設常朝與諸卿家商榷此事。”
言罷諸臣皆默,似是未曾料想過建武帝竟會有如此想法,但此刻卻隻得叩首俯身又于袖下面面相觑。
“怎麼?諸卿家無甚異議嗎?那便由禮部......”
“上聖。”
忽而一聲高喚響徹殿前,打斷了建武帝的言語,同時亦叫醒了深陷思緒之中的衆位文臣武将。
“哦?許卿可是有何要奏?”
建武帝道,目光略有閃爍地看了身邊的馮進喜一眼。
“上聖,臣以為我軍精銳皆于敦、俞、檀三州,更有李督公為監軍把守,可如今兩城淪陷一城遭圍,如此強悍之師便是精銳都抵擋不得更遑論其他......”
“打不過便要拱手相讓國土嗎?許大人,您這骨頭未免也太軟了些吧?難道您是忘了前朝之恥嗎?”
蕭颦毫不客氣地打斷道,許佑登時便被她拉了個沒臉,瞪着雙目咽下一腔不滿道:
“華陽殿下,老臣之意隻是道明時機不對,并未有割讓國土之意。”
“那邊關浴血的将士呢?困于城中的百姓呢?瓦剌生性兇戾,若讓他們進城我大越百姓可還有何活路?”
她繼續緊逼道,可許佑卻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指教模樣說:
“那難道為此再搭上更多人馬便是優解嗎?”
“敢問許大人帶過兵嗎?此戰未開你怎知就一定會敗?”
一道渾厚之聲再次入耳,隻見來者是一身着绯袍雄獅紋補的美髯大漢,雙手持笏禮示上聽道:
“上聖,臣以為華陽殿下所言甚是,未曾一戰,怎知勝敗?”
蕭颦側目,拱手便于大殿之上向他微示一禮目光流轉時滿溢感激之情。
“謝過都督。”
她話咬得極重,美髯大漢卻是哈哈一笑,狀似豪爽的模樣擺了擺手說:
“殿下何故如此,臣也是恭聽上聖調遣。”
蕭颦颔首,擡眼時正巧又瞧見了立在禦駕之側的馮進喜,心中驟而明了。
此人姓邢名松天,乃是大越開國百年來的第四位武科甲榜及第的武狀元,如今又任五軍中軍都督,統領京師親軍及各方都司。
生性桀骜,不知師承何地,隻知是個良民出身父母早亡之人,平生最是嫉惡如仇,卻又深谙官場之事為人倒是圓滑得很。
而馮進喜卻是從背後将這尊大佛給拉了來,想必也是借了她跟太子的名頭吧。
“上聖,臣以為此役再拖延不得了,一來嚴冬将近仗不好打,二來若再不派兵相援,恐怕檀城便保不住了。”
邢松天揖手道。
建武帝未答,隻是面色深沉,垂眸又瞧了那一衆内閣輔臣卻見自那中軍都督跳出來後便驟而熄了氣焰,再不道反。
與此同時五軍營左參将徐卓再度出言,乘勝追擊道:
“上聖,臣自請帶兵解困!”
蕭元暨适時上前,立在重方之上叩首俯身道:
“請上聖下旨,調兵邊關,逐賊寇,收失地,解檀城之困,救萬民于災禍!”
“求上聖旨意!”
蕭颦稽首跟道,于此同時邢松天與徐卓亦随同伏跪向上。
晨陽破曉,一道金光透過層雲灑下樓閣映照着翼善冠前東珠璀璨,建武帝于高位垂眸,俯瞰諸臣道:
“即如此,便由禮部拟旨,兵部調遣三千精兵即刻派往檀州解困。”
他頓了須臾,目光轉去叩首向下的蕭颦時眉眼微動。
“中軍都督邢松天挂帥,華陽公主監軍,一同前往。”
言罷建武帝又倏而起了身,目光含凜地掃視了一圈内閣諸臣繼而又将視線轉回于邢松天處說:
“邢愛卿身為中軍都督,掌四方兵權,敦州總督戰死,待到去時你便暫且兼任其職,掌殺伐之權三邊十二州之兵力随你調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