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在我這裡還有什麼信譽可言嗎？”

“聽起來有點任性，但是這是真的，大家都會好好的。”

安許赫的話說得輕巧，好像剛說出去就随風散開了。

金南俊不自覺擰眉，“有個問題，你為什麼老是這樣的自信？世界上不可預見的事情太多，明明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你總是很聰明的。”

安許赫撇了撇唇，“大概是聰明過了頭，想要變得笨一點。”

金南俊深呼吸了一下，“我可以相信你嗎？不要受傷，不管是泰亨，還是你。”

這樣的保證他沒辦法給出，安許赫沉默過後，緩緩說道：“哥是知道我的，最糟糕的畫面我都有想象過，但是比起理智，還是更想選擇瘋狂。”

“有這麼喜歡嗎？你這樣我反而害怕。”

金南俊轉了下身體，認真地看着人，“要是暴露了怎麼辦？要是不再喜歡了怎麼辦？要是怨恨了又該怎麼辦？比起短暫的迷戀，還有更長的人生需要度過。”

安許赫抿了抿唇，手心的熱度還存在着，“感覺都不像當初印象裡的金南俊了，隊長當起來好像真的很辛苦。”

“轉移話題沒用，對于必須要知道答案的人來說。”

對于這樣的敷衍，金南俊顯然是不太滿意的。

“成長是痛的”，像是正文的标題，安許赫出聲寫下了這筆。

“可我還是想要試一試，就算是輕狂，也會做好兜底。”

“而且，所謂的人生也許隻是彈指一瞬，我隻是不想要錯過，就當是僅有的奢望。”

“你到底準備做什麼？！”

話裡的自棄意味總會讓人聯想到其他的事情，金南俊皺着眉，看着人的表情。

雖然給不了準确的回答，安許赫還是在盡力地描述，隻是略微顫抖的話音還是暴露出了不安。

“南俊哥，命運其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斷絕，我隻能牢牢抓住每一天。”

“你又不吃藥了？”

金南俊問得單純，安許赫的眸色沉了一瞬，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暗啞。

“也許吧，可能這也是命運的一環。”

“我已經放開過一次了，但是結果并沒有那麼理想。就算是嘗試，不同的選項也應該會有一個不同的結果。”

四周都是純粹近乎到寡淡的景色，但是那雙桃花眼裡又像是躍動着奇異的色彩。

“人生本來就隻有一次，我隻是不想讓自己後悔。”

“曾經以為隻要不去觸碰就不會有事，但是連自己做出遠離這個選擇，可能就是注定，注定被卷入其中。”

“如果我第一次沒有拒絕，也許就像哥想的那樣，隻是一段時間的意亂情迷，可能等到感覺過去也就沒有了。”

“或者更早一點，不要那麼自大、多管閑事，把人劃在自己身邊，可能也不會由親近變成親密。”

“在徹底一點，如果沒有遇見的話，沒有來到這裡的話，沒有選擇加入的話。可能，就不會有現在的為難了。”

“這些事我都做過假設，概率挺大的，但是偏偏就走到了今天。每一個細小的選擇都會延伸出許多條不同的道路，而我隻能說是注定。”

金南俊歎了聲氣，眯起眼睛注視着荒蕪，“難怪說瘋了，說着命運，像是順從了，可每一句話都是反抗的意思。”

“我真的……難道生這個病還會活成哲學家嗎？不然學學柾國，簡單點。”

安許赫垂眼看腳邊的雜草，“南俊哥，你覺得就這樣一直保護柾國是正确的決定嗎？”

這又有什麼刺可挑的，金南俊剛摸到那個邊，人就直接說了出來。

“我們總有分離的那一天。”

斂了無語的神色，金南俊的表情逐漸轉向沉重。而安許赫還在繼續，一字一句，雕刻入心。

“我們活在這個現實裡，就注定要面對。”

“行了，本來隻是想讓你注意一下和泰亨的距離，東扯西扯一大堆，不攔你們就是了。”金南俊正了正頭頂的毛絨帽子，轉身離開。

安許赫目送着人的背影，視線逐漸挪到了另一邊在打鬧的95。

金泰亨把帽子上的線繩在下巴處系了一個蝴蝶結，兩個毛線小球在鎖骨的地方蹦得正歡。蹲在地上，兩手各抓了一捧雪，又使勁地捏成球，随後，用力地擲向在雪地裡賣力堆積雪球的樸智旻。

黑色的羽絨服瞬間開了一朵雪白的花，飛濺的殘雪正好濺到了鄭号錫臉上。人立刻撿起樸智旻備好的雪球，随手砸了過去。

稍微扭了下腰，便靈活躲開了，金泰亨哈哈笑着，非常得意的樣子。然後就是樸智旻和鄭号錫連番攻擊，而他弓着背狼狽躲避。

最好就這麼笑着，一直開心下去。

不要傷心，不要難過。

素白的手指輕輕撫摸咖啡杯，指甲劃過包裝的時候，有種陷入血肉的錯覺。

安許赫輕聲歎息：“陷入了悖論，什麼都是假的、錯的。想要有所舉動，又覺得可能會是另一個陷阱。”真是完美的攻心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