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要受害者去卑微地祈求一個憎恨的機會。
金泰亨眼前浮現出那片血色,足夠将人身上那件破爛白襯衫染成猩紅,還有裸露肌膚上的青紫瘀痕。
安許赫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殘忍地折斷别人夢想,謀篇布局一點點折磨人。
如果有一天有人說他喜歡的人是這個樣子,金泰亨一定會狠狠罵回去。可是現在,他沉默了,被擺上來的證據和自己多年的了解來回拉扯。
“夏允XI你先冷靜下來,注意身體。”
“方便見一面嗎?”
陳夏允拒絕了,這個時候見面就是多餘,話說到這裡就已經足夠了。
“臉好難看,吃什麼啦?”弟弟看到金泰亨挂了電話後白着臉冒虛汗的樣子,别扭地問了一句。
“就是有點事情需要處理,我得回去了”,金泰亨随口搪塞,“幫我和爸媽說一下,可能沒辦法過中秋了。”
弟弟撇了撇嘴,“什麼嘛,原來還是要回去。不過問題也不大,上次爸媽不也去首爾看了哥。”
正在穿外套的金泰亨像是被針紮一樣,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迷茫,“來看我?”
“就是你們回歸之前,算起來也有好久了,不是還去了兩天,怎麼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弟弟搖頭嫌棄道。
一陣眩暈如天外流星飛來狠狠擊中了金泰亨,他不敢細想這次看望為什麼自己這個主人公一無所知,也不敢探究父母來時究竟看到了什麼,或者說他們又見了誰。
許赫,金泰亨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複雜的情緒已經塞滿了他的心髒,好像再也不能泵出歡喜來了。
回去的路上,金泰亨努力保持頭腦清醒,不要讓自己陷入過分的妄想之中。
首先,那個文件的真假還無法确認,沒道理說是申助理做的,就一定是許赫安排的。可是許赫之前和他說過申助理是他的人。
金泰亨眉頭一緊,咬着嘴唇繼續細想,人定了,那麼事情呢?
給資源是件好事,許赫……申助理有這樣的能量嗎?如果隻是牽線也不是不可能,那麼這樣的話,罪責怪不到人身上。
是的,金泰亨恍悟,他陷入了誤區,不能想當然地把所有事情歸為因果,那太過牽強。
陳夏允當然知道這太過牽強,但她求得可不是把加害者的名頭栽到安許赫頭上,而是要金泰亨認識到安許赫遠不像他所想的那樣,碎掉人身上的濾鏡就好。
隻是留下一道陰影,安許赫沒辦法完全脫開這件事,那麼以後呢?會不會在金泰亨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多的陳夏允存在。心愛的人疑似批皮的惡鬼,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是很難解開的。
招數是在膈應人,但架不住好用。
想到這裡,陳夏允又自傷起來,自己廢了這麼大的勁,能做的竟然隻有這些。可恨她無用,要是拿到兩個人過界的實證,怕不是一個身敗名裂來得簡單。
算了,到底金泰亨還是好心,不至于做到那份上。
接下來她就放心等着好了,如果安許赫還有點心,就應該好好把沒說完的話給補上。
金泰亨急匆匆趕回宿舍,看到人正專心緻志地裝着護欄,憋着的那口氣一下子就散了。
“碳尼還沒有來,放在這裡會不會太早了?”
安許赫回過頭來展顔一笑,“隻怕你心急,恨不得時間走得再快一點。”
話落到地上,金泰亨走近了,頭頂的大燈光線明亮,欲伸出的手卷成了一團灰影。
往常這個時候早該耍賴般地抱住人,安許赫手上動作沒停,心裡思來想去也沒了興緻,勉強把東西整理好,趕緊結束這奇怪的靜默才好。
“不是回家過中秋了嗎?”
金泰亨被問住了,他腳步遲重,最後坐在安許赫對角上的沙發上。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楚看見人垂下的眉眼。
“遇到了一些事”,等了一會兒,金泰亨還在扣弄手指,“怎麼不問我?”
安許赫擡眼定定看着人,直到金泰亨越發不自在地摸臉,才開了口,“因為之前你都是直接說的,不需要我費心問。”
“是不是太想當然了”,金泰亨沒了往日的嬉笑樣子,下三白的眼也氣勢逼人。
表情方面誰都比不了他,那麼現在呢?
這樣的冷臉是真還是假?
壓下心裡的那點不舒服,安許赫撐膝站起。
金泰亨也跟着人的動作仰臉,這樣瞧着倒不是冷了,像是讨食的小狗。
安許赫看得有點癡,手指将要落到臉上,人卻下意識地别開。他心裡湧上了不知名的怒氣,手掌直接扣住了金泰亨的側臉,拇指正好抵在下唇的小痣上。
“是哥哥把我寵成這樣的,怎麼可以怪罪我?”
還是那讓人心動的璀璨雙眸,可狎昵又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曾改變,這樣驕傲的人。
金泰亨又覺得冷了,連安許赫俯身烙在唇間的吻都暖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