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岫來了興緻:“看你這表情,看起來對方應該和你之間有故事呀!讓我猜猜……初戀?”
左镯低頭喝了口茶,眼神躲閃。
秦岫見她如此,心下便有了判斷。她撐着頭笑道:“若真是他,你這一沒喊流氓,二沒撕破臉的,難不成這是想重修就好?”
左镯随手拿起身邊的菜單,往秦岫頭上一點,一張臉正經得像是在法庭替自己辯護清白,“想什麼呢?我不管他怎麼想,但是現在,我們倆隻有工作關系。”
“工作關系?”秦岫蹙眉,“寶貝,商業關系裡摻雜感情,可不是個明智決定喲。”
“百分百,不摻雜質的工作關系,”左镯揚眉道,“他現在可是國内第一的策展人,我這次回國能不能成,他掌握了我一半的生死……”
“喲,都将自己的命給對方了,”秦岫不禁鼓掌,“這感情,可真是天地日月可鑒,可歌可泣,可歌可泣!”
左镯朝天翻了個大白眼,不想繼續理她的胡謅。這時手機适時地一震,她低頭瞄了一眼。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正好是蔺鴻鳴的短信。
“喲,還是企業微信。我現在相信你對他是真沒意思了。”秦岫瞥了屏幕一眼,調侃道。
左镯沒理秦岫的吐槽,手指劃開信息,是一個pdf文檔包,裡面詳細地列出這次特展的有關資料。
左镯看得認真,秦岫不滿地敲敲桌子:“幹嘛呢,是閨蜜出來茶話會,還是出來加班呢!”
左镯聞言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機,繼續道:“抱歉,下意識就進了工作模式。”
這時正好身邊一桌有個姑娘姗姗來遲,她似乎對自己遲到十分不好意思,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可她忽略了自己正背着一個大背包,在穿過左镯這桌的時候,她的背包一蹭,将她們桌上的水壺撞翻。
左镯和秦岫立刻站了起來,幸虧撞翻的是涼水瓶,不然秦岫的大腿可要受傷。
“十分十分不好意思!!”女生見自己闖了禍,立刻90度鞠躬道歉。
見對方态度誠懇再加上沒什麼損失,秦岫揮了揮手,“沒事,你快和你的朋友們彙合吧。”
對方沒想到秦岫這麼好說話,畢竟她天生長了一張明豔嚣張的臉,被左镯評價為“一看就十分刻薄的一張臉”。
“謝謝姐姐,你長得這麼漂亮,人還這麼好。”
見她嘴巴這麼甜,秦岫十分受用,也就讓她走了。
左镯給她遞了一張手帕,秦岫謝過,用了擦幹自己身上的水。
“ZZ?”秦岫眉頭擰成麻花,“左镯,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臭美,在手帕上繡自己名字?”
“啊?”
左镯一臉疑惑,隻見秦岫将手絹攤開在她面前。
絲質的深藍色手帕上,在對角上,用深紅色的線各自繡着一個字母“Z”。
“這不是我的……”
左镯突然想起那天的宴會,那張極其漂亮的臉,在燈光下,明晃晃地勾人魂魄。
若她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應該已經被迷倒了。
“那是誰的?”秦岫突然想通什麼,神色揶揄道,“哎喲,還有别的豔遇?”
左镯用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滿腦子都是那檔子事。”她搖了搖頭,“不過是個好心人,看我嘴巴破了,才借給我的。我得還回去。”
左镯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想通了。
“他姓昝,我記得叫昝淮。”
Zan Huai。縮寫Z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昝家人?”秦岫眉頭一皺,“你怎麼會認識他?”
左镯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應該是靳磊的朋友。”
“沒想到你弟弟還有這種人脈,”秦岫抿了口茶,“如果你能利用上,你在海市,˙隻要不犯法,可以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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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大早,左镯化了一個淡妝便出了門,按着導航,她一路騎行到蔺鴻鳴給的地址。然而當她踏進目的地時,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蔺鴻鳴竟然幫她訂到了全海市如今最火的文創園區裡的風暴洋美術館!這座由當今最炙手可熱的設計師Oliver Hoffman親筆設計,月擎集團斥巨資打造的美術館,以月球上最廣闊的海洋命名。每天都有無數年輕人慕名前來參觀打卡,無數世界頂尖藝術家夢想能在這裡辦一場個人特展。
而她,一個剛回國的攝影師,雖在海外斬獲幾座大獎,但第一次就能在風暴洋裡辦展,依舊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左镯内心又對蔺鴻鳴的專業水平添了一筆。
蔺鴻鳴已經在風暴洋裡等候多時,直到他從落地窗裡看見左镯張望的身影,他立刻快步走出,揮手迎接她。
“學長。”她還是一如既往保持着尊稱,“你給我約到了風暴洋?”
蔺鴻鳴自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當初他拿着提案去找月擎的時候,也是有些忐忑,雖然左镯作為屈指可數的人馬格南攝影師,在攝影界的水平還是廣為認可。
隻是她畢竟年輕,也尚未在圈子裡混得夠久。在商業價值并沒有被認可的情況下,一般頂尖的美術館是不願借場地給這種年輕藝術家。
所以當他收到月擎同意的通知,第一時間他就想帶左镯來參觀。
風暴洋的建築外觀酷似一枚橢圓形雞蛋,中央凹陷,宛若月球表面的環形山。建築周圍環繞着水池,陽光每每照射到水池上,流動的光影透過窗戶照進室内,整間美術館如同懸浮在月球之上的汪洋,夢幻而又空靈。
左镯跟随蔺鴻鳴在展廳内踱步,聆聽他的布展構想。
“這裡會是入口,整個系列的題詞處,會加上你在馬格南攝影社裡最出名的那張‘少女自憐’;往裡走會是你的基本介紹,我考慮放上你之前發表的‘自拍觀察記錄’系列;然後這裡……”
蔺鴻鳴娓娓道來,每張作品的大小以及放置位置都已成竹在胸。左镯能感覺得到他是真的認真做過功課,将自己過去七年時間所拍攝的所有作品都認真翻閱以及有了自身的理解。
“學長,你上哪找到這些資料的?”
左镯不禁感歎。他連自己曾經用馬甲号在論壇上發的照片都能找到,不愧是頂尖策劃人。
蔺鴻鳴遲疑片刻,終于開口:“我一直都關注着你……”
話音剛落,兩人拐進了一個全新的空間。
墨綠色的牆面上,一根根麻繩将無數膠片照片串聯,一字排開。上面是他們熟悉的校園,吃到一半正在融化的冰棍,在雨裡的紅傘,以及雨後池塘裡的倒影……
“這是……”左镯看到面前這些内容,喉嚨微微發緊。
那些是在大學時期,她和蔺鴻鳴一起用膠片相機拍攝的作品,可她明明将那些底片盡數剪碎……
“這是我之前沖洗的版本,僅此一份,再無他版。”
他望進她的眼裡,目光灼灼,“左镯,我一直想對你說聲抱歉。”
他身後,一張巨幅照片吸引了左镯的視線。畫面中,一個少女正彎腰拍攝海灘上的沙堡,手中相機對準前方。
那正是多年前的自己。
若是時光倒流,她還是那個大學裡青澀的學生,或許會因為眼前的場景,喜極而泣,上演一部破鏡重圓的校園戀愛戲碼。
可她不是。
遲來的深情,比狗賤。
左镯閉上眼睛,正準備開口。
這時,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