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行腳印就這樣延伸着,直到翻越了一處平緩的山丘,剛剛才露出一個個尖尖頭頂的松林就展現在眼前了。
松林比想象的還要大一些,路森行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松林。
“猜對了。”
項知淡淡一句,而後就側身坐上了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一架雙人雪橇,擡頭看着他。此情此景,路森行好像隻有識時務地跟着坐上去。
“走吧。”落座後他深吸一口氣,看着前方長長的雪道,像是做好了大冒險的準備。
在其他意能者的私有意識場裡,難免會充滿“驚喜”和“驚吓”,想當初第一次拉她進自己的意識場時,她一定比現在的自己更加沒有安全感吧。事到如今也算是天道有輪回。
項知瞪着他,手裡扶着類似拖拉機方向盤一樣的兩個把手。這個雪橇精緻又有設計感,隻是沒有常規雪橇那樣有幾隻雪橇犬拉着,還好眼前是個下坡,要不然還真不知道這個交通工具要靠什麼作為前行的動力。
“這位先生,你買票了嗎?”
“诶?”想到在這等着他呢,“你,你這是合法運營嗎?”
“合法不合法,還不是我說了算?”
話音剛落,項知腳下用力一踩,雪橇失去錨定,開始緩緩下滑。然後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冷風在耳邊大聲呼叫,路森行也在大聲喊叫:
“你要說什麼!還是快點說吧!你這樣下去!我可能!堅持不到目的地!”
項知沒理他,駕駛雪橇的掌控感和雪橇前行的速度讓她腎上腺素飙升,緊張又興奮。她想起小學四年級和父親到北方學滑雪的那個寒假,每天都會在厚厚的積雪上練習,小小的她隻能上初級道,但在雪道中獨自馳騁的感覺也足夠讓她興奮的一趟趟的上山下山,一直玩到筋疲力盡。
隻是今天要帶着路森行,沒辦法滑雪沖下去,隻好用這個雪橇過過瘾了。
她是過瘾了,路森行就有點慘。
“有點起碼的信任好吧?我駕駛技術很好的!”
就算是駕駛技術不好,她也能保證不翻車就是了。她帶路森行來這裡不光是為了聊聊白天的事,更是想讓他來見見自己第一次構建的這個意識場。雖然他可能會刻薄刁鑽嘴下不留情,可還是想聽聽他的建議。如果在達到目的前因為翻了車還是什麼的讓他醒來,不僅第二天要面對更加冰冷的路森行本人,同樣也是耽誤了自己的正事。
希望他扛得住小小的驚吓。
路森行叫了幾句就适應了,很快安靜下來,似乎還有點享受這個雪橇之行。
這個坡道倒也不長,沒過一會兒也就到了谷底了。雪橇速度漸漸放緩,最後來到松林邊緣,項知腳下又一踩,這輛精緻的敞篷座駕就穩穩地停住了。
“怎麼樣,這位乘客?還滿意嗎?”
項知扭頭問身旁的人,想着他應該會快速逃掉這個半綁架式的雪橇之旅吧。卻見此人往椅背靠了靠,慢慢把雙手枕在腦後,雙腿也放松的伸直,雙腳交叉疊放起來,仰起頭,曬陽陽般舒展起來。
不置可否。
項知站起身來,看着此人正這般形狀,眯着眼緩緩吐着白氣,似乎得到了答案。
滿意就好。
她走下雪橇,緩步繼續前行,給這位為自己打了隐形五星好評的乘客一點時間。山谷裡的雪略略松軟且厚,每走一步都要咯吱咯吱沉澱一下,還好也沒有多遠的距離了。
就快要到達的時候項知回頭去看那位同行的夥伴,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路森行舒坦夠了,此刻正大步朝着自己邁進,而他的步伐,絕對比自己剛剛那一通拔腿的操作要熟練多了。而秘訣就是,他給自己穿上了一雙形似網球拍的雪地鞋。
這家夥,居然突然間這麼專業起來,倒顯得自己仿佛是客人了。
沒錯,權限是自己給他開的……
毋庸置疑,很快後者就追了上來。
“你,還挺專業的嘛。”
項知想扮成打趣,沒想話一出口倒是多了幾分真心的贊許。
“談不上,面積大壓強小,簡單的物理知識而已。”
對方想表達謙虛,但口氣上一點都沒起到這個功用。
“嗯,嗯,你說得,對。”
項知點頭,佩服對方的活學活用。
穿過松林中間的一段小路,映入眼簾的是一小片亮晶晶的冰面,像是輕輕的将一面鏡子放入了初雪的地面。右側有一條小路,石子鋪就,仿佛有人打掃過,并沒有被雪覆蓋,也仿佛不曾被沾染過一般清爽幹淨,一直通向一座小小的别院。
“你這裡的雪是從天而降的,還是……一蹴而就的?”
路森行跟在她身側正走向這條石子小路,不禁發出了疑問。
“依你看呢?”
項知并未看向提問人,直視前方步履輕盈的大踏步前進,反問起他。
“後者吧。”
項知微微一笑,此時才側過臉看向對方。與其說是側臉,不如說是仰頭,眼神中卻帶着不敢苟同和我猜你就會這麼想的意味。
路森行無心的向這邊掃過一眼,劃過這個眼神,愣了一下,而後扭頭迎上她的眼神,對視了幾秒,無奈的撇了撇嘴。
“好吧,我和你的風格不一樣。”
他收回目光歎道。
“殊途同歸,沒有高低之分。”
項知嘿嘿一笑,不打算繼續為難他。要說她降雪的領悟其實也是得益于上次路森行帶她去仙境休眠時的見識。那在手中剛一拂去即又生長而出的桃花令她印象深刻。她賦予雪花以生命,自上而下,順應天地循環,又獨具靈氣,算是她的雪場的點睛之筆,同樣也是最耗費心思的。
“要進去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