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緊鑼密鼓的收拾好行裝上路時,已是黃昏時刻,還沒走到一刻鐘的路程,夜色就如約而來。這使得衆人不得不找個地方臨時紮營駐腳,山路崎岖,這麼多人抹黑趕路是不可能的。
今晚的夜色十分晴朗,夜幕星河之中,那輪明月的清輝冷峻而溫潤,投射在山林間,就算不點燈籠也能看得清人。
火堆前圍坐着五個人,除了琅琊一人在忙碌地炙烤山雞,其他人就默然不語的看着,連向來喜歡說話的靈澤也難得的安靜老實了。池鸢無聊的盯着火堆看了會,側過身去聽林子裡的動靜,心想:這都入夜了怎麼還不來。
“好冷啊,沈黎你冷嗎?”靈澤雙手懷胸而抱,聲音有些顫抖。沈黎忙從包袱中找了個褥子蓋在他身上,道:“還冷不?”靈澤裹緊褥子搖搖頭:“不冷了,别,别離我太遠,我害怕。”
琅琊将第一隻烤好的山雞遞給池鸢,“來,池姑娘你先吃。”“我不餓。”琅琊似乎知道池鸢會拒絕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轉頭遞給林硯:“喏,賞你的!”林硯面色沉靜的看向他,眸光黑沉沉的看不見一絲光澤,“林硯受之有愧,不如讓沈黎和靈澤先吃吧,孩子小怕是餓得快。”琅琊白了他一眼嘀咕道:“小爺親自給你烤的還不吃,哼,愛吃不吃。”說完将山雞塞到靈澤手裡接着去烤第二隻。
靈澤接過山雞正要和沈黎分食,眼角似乎瞥見有什麼東西從樹頂上掉下來了,他也沒在意,以為是落葉。沈黎見他身上的褥子快掉了,便擡手去幫他蓋好,探手過去時,似乎摸到了個帶硬殼的小蟲子,随口道:“你呀……就光顧着吃,背上掉了個蜘蛛都不知道。”靈澤抖了抖肩膀,低頭咬了一口雞腿,腮幫子鼓鼓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你幫我拍掉就是,唔!好好吃啊,琅琊大哥這山雞烤得真好吃。”沈黎無奈地搖搖頭,探手去抓那隻蟲子,奇怪的是那隻蟲子好像長在他背上一般,死拽都拽不下來。
在沈黎說靈澤身上有隻蜘蛛的時候,琅琊當即察覺到不對勁了。他起身走過去,因為背對火光,所以并未看清靈澤背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沈黎别動!靈澤,你快把這身衣裳脫下來。”沈黎聽言趕忙收回手,去扯靈澤的衣服,心中卻直打鼓,難道又是蠱蟲?
琅琊單手提着那件衣服走到火堆前,仔細翻找,抖動間,一隻雪白的蜘蛛從外衫中爬出,順着衣服想要爬到琅琊的手上,還好他眼夠尖,迅速出手一扇将它打落在地,才看了一眼就驚呼道:“這必不是普通的蜘蛛,保不準就是孟婆的蠱蟲!”
此話一出,衆人瞬間疾步跑開了幾丈遠,池鸢是跑得最快的一個,林硯被琅琊勾着脖子拖着跑出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的。
然而,那蠱蟲豈會如他們意,擡腿露出腹部直對準了他們,一條條閃着銀光的細絲從它腹下噴湧而出,在空中交叉成了一張巨大的密網,速度奇快地襲向衆人。靈澤和沈黎跑得最慢,直接就被那蛛絲纏住了雙腿,絆倒在地上。琅琊暗道不妙,松手放開林硯,甩手丢扇扔向那源源不斷襲來的蛛絲,奇怪的是,削鐵如泥的扇尖一觸碰銀絲,像鈍刀切棉花一般,随着力道紮了過去,瞬間又彈回來了。琅琊擡手接住扇子,驚訝道:“這蛛絲好韌性,收集起來編作琴弦不錯。”危急關頭還有心思想這些,看來他倒是遊刃有餘的很。
池鸢手持短匕折返回來幫忙,然而蛛絲越吐越多,頃刻間就将兩個小少年裹成了蟬蛹,蠱蟲發出一聲怪叫,快速爬向獵物。池鸢眸光一沉,甩手就将匕首投擲而去,當即就将蠱蟲紮了個對穿,但池鸢并不覺得它死了。有了前車之鑒,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救我!”“姐姐,快救我!”兩個小少年被蛛絲捂着嚴嚴實實的,都快被憋死了。琅琊擡袖揮扇,隻不過他那把藏刀的扇子面對這古怪的蛛絲竟是毫無用武之地。池鸢冷着臉走上前,撿起短匕瞧了眼被串進刀刃的蠱蟲,一刀割向地上的蟬蛹,一道刺眼的寒光閃過,蛛絲瞬間斷成兩截。“好刀啊,池姑娘!一直沒看出來你這不起眼的短匕竟比我這寒鐵鍛造的刀刃還要厲害。”在琅琊啧啧稱奇的贊美聲中,池鸢幾番動作就把靈澤他們救出來了。
不過這蠱蟲就僵死了一會,沒過多久六條腿就開始胡亂的抖動,但它被短匕插得太深,掙紮了半天也動不了一寸。池鸢高舉着短匕,端詳了一會,看向琅琊:“怎麼辦?如何才能幹淨了結它?”琅琊左手撥弄着扇尖,沉吟道:“刀劍無用,死了還能生出畸形怪種,目前還想不到什麼好法子。”池鸢冷哼一聲:“就知道問你也沒用!”說完晃了晃刀柄,直惹得那蠱蟲更加劇烈的掙紮。琅琊看着火堆沉思了片刻,猛地拍手道:“火!對,用火把它燒了試試!”
池鸢聽言轉身将短匕扔進火堆中,當火舌将蠱蟲包裹焚燒的時候,隻聽它發出了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利嘶鳴,聽得讓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不待池鸢等着蠱蟲燒為灰燼再拿出匕首的時間,林子中蓦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雖小但聽上去數量不少。不過片刻,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大,連林硯都聽見了,詫異道:“這是什麼聲音?”琅琊眉頭緊鎖,“壞了,它這聲尖嘯招來了更多蟲子,快,點上火把驅趕!”
琅琊說的并沒錯,那蠱蟲的嘶鳴聲的确是在求援,它招引了整個山頭的毒蟲,不管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爬的全都招來了。衆人圍站成一圈,将林硯護在其中,擡手揮舞火把驅趕着毒蟲。地面上已經聚集了一大片黑壓壓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毒蟲蛇蟻,這些蟲子雖懼怕火但架不住它們數量極多,已經有幾隻蜈蚣和毒蠍趁他們不注意順着鞋爬到了身上。
沈黎突然想起在江都整備行禮之時,好像是買過幾包硫磺粉的。“靈澤,你幫我拿着火把。”靈澤一腳踩死想爬上他鞋面的蜈蚣,扭頭問道:“你要做什麼?”沈黎從包中摸出硫磺粉,分給他道:“灑到地上,對!灑成一圈。”“原來是硫磺粉呀,你什麼時候買的,這下可有救了!”靈澤蹲下身将硫磺粉灑到衆人腳前,那些毒蟲聞到這股刺鼻的硫磺味果然不敢再往前沖了。
琅琊見地上的硫磺粉起了作用,偷偷松了一口氣,看來這蠱蟲招來的不過是一般的毒蟲罷,還好還好。但還讓他沒高興一會,這些蟲群突然如潮水一般迅速退走,像是有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在靠近。
“好冷啊!沈黎,你有沒有感覺突然變冷了?”沈黎打了個哆嗦靠在池鸢身邊,靈澤縮着脖子貼着他的手臂,他抿了抿嘴,回道:“是呀,我也覺得冷呢……”
琅琊臉色有些青白,何止是他倆,連他都連感覺到四周有股寒氣襲來,這很不對勁,兩小子沒有内功護體覺得冷也是正常的,但是連他都感覺到冷那就很不正常。
林中不時何時起了一場霧,但這霧氣露水極重,貼在衣服上感覺像被潑了冰水一樣難受。琅琊蹲下身拾撿柴火,想把火堆燒得更旺些,低頭間才發現地面居然結冰了。“你們看,不過才初秋,怎麼結冰了。”“真的呢,難怪覺得冷。”靈澤本就少穿了件外衫,不過那外衫被蠱蟲碰過他不敢再穿,時下就裹着個褥子哆嗦着身子湊到火堆前,還沒暖和一會,就發現那跳躍的火苗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直到漸漸熄滅,即刻凍結成冰。
琅琊和靈澤看着結冰的火堆面面相觑,“琅琊大哥,是不是要下雪了?”“瞎說什麼,這才幾月份。”“也是啊……但為什麼火堆滅了呢?”琅琊站起身納悶的踱步,那些蟲子為何突然退走,這周圍的溫度為何突然驟降,莫非是更厲害的蠱蟲來了?他也見過幾隻蠱蟲,這會想破腦袋也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