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君見她不答也不強留,池鸢轉身去給雲安衾倒酒,不想卻被秋玉彥叫住,池鸢微微皺眉,他也瞧出來了?
秋玉彥将池鸢喚來,眉眼笑意淺淺的望着她,擡手舉杯:“來,給我滿上!”
池鸢含胸低頭,上前一步擡臂就給他倒酒。秋玉彥待池鸢滿上了酒杯,持杯的手突然一松,美酒如瀑直直向池鸢身前潑灑而來,“叮咚”一聲,是杯盞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響。
好在那一刻池鸢閃身躲開,不然她這一身衣衫也就完蛋了,秋玉彥瞅着池鸢的動作笑着說道:“小弟子實在抱歉,剛才手抖一時沒拿穩,你……沒事吧?”
池鸢有些惱怒,秋玉彥怎的和她玩這一處,是早已認出她來想如此戲弄她的?池鸢心思轉了一番,撿起酒杯重新放回秋玉彥身前的桌案給他倒酒,秋玉彥錯愕的看着池鸢這一舉動,且不論這茶杯落地這小弟子不去重新給他取一個來,還在這裡自作主張的給他倒酒?這小弟子到底想做什麼?秋玉彥緊盯着池鸢低垂的腦袋,卻沒注意到池鸢一直在給他倒酒,直到将酒杯都盛滿了還繼續倒下去,溢出的酒水在案上緩緩漫延,漸漸沿着桌角滴落到秋玉彥衣衫的下擺處。
秋染容訝異的看着這一舉動,剛要訓斥出聲,突然瞧見那小弟子一臉的詭笑,秋染容眸光一動想了想便在一旁靜觀其變。
秋玉彥這才剛注意到酒水滿溢出來,卻瞥見身前給他倒酒的小弟子突然擡起頭轉過身,笑着看他:“哎呀,實在抱歉,我不小心倒多了,秋公子你能喝得下吧?”
秋玉彥一臉錯愕,他萬萬沒想到一直給他倒酒的人居然是池鸢,秋染容似乎猜到了一點,他含笑看着池鸢這身打扮,出聲喚人收拾桌面,南藤本就在一旁候着,聞聲默默上前去收拾。
“池……鸢,你還真是出乎意料。”秋玉彥理了理衣擺,眉眼笑意溫柔。
池鸢闆着臉,搖了搖酒壺又道:“琴石,你還喝不喝了?我都給你滿上了!”
秋玉彥瞧了一眼酒杯,聽池鸢這話的語氣想來她是生氣了。“池鸢,方才我以為是别人……我就随手一試,你可别生氣,待筵席結束我去給你賠禮道歉,成嗎?”
池鸢見秋玉彥說得誠懇,本來沒多生氣,擺手饒了他,“道歉就不用了,本來就想耍着你們玩。”
秋玉彥聞言低笑一聲,小聲回道:“嗯,我知道。你去修養了七日,聽護衛說你是今日一早才回來,不坐下一起吃點東西?”池鸢搖了搖頭:“不用了,這不合規矩,你自己慢慢享用,我活還沒做完呢。”池鸢說完不待秋玉彥如何回答就走了,但他們這處動靜鬧得可不小,底下有不少人的目光瞧瞧探來。
流光君默默看着這一幕,清如冷月般的雙眸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池鸢,想不到彥公子對她如此之好,真是讓人想不到。
池鸢走到雲安衾身邊,還不待倒酒,雲安衾就貼身過來說道:“池鸢,你打扮成這樣上來是要做什麼?”池鸢神色一愣,與雲安衾回望:“你……你早就瞧出來?”
雲安衾笑着上下打量着池鸢:“身為醫者,我自能分辨出男女,身為聖醫谷的谷主,難道我還分辨不出自己手下的弟子來?你年紀不大身量卻頗高,穿着這身衣衫打扮,别人或許不細看看不出來,但我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池鸢将酒壺放到桌案上,無奈道:“谷主大人英明,我本想給你驚喜,未想騙得了别人卻騙不了你。”雲安衾伸手在桌案下輕輕拽了拽池鸢的衣擺,小聲道:“你快下去換身衣衫,底下好多人都看着呢,莫要讓其他家族的人瞧去了笑話我們。”
池鸢應了一聲,乖乖跟着南藤一起悄悄退出了衆人的視線。之後池鸢一路飛回了山洞,将衣服脫下還給那名弟子,待穿好自己的衣衫直接就出了洞口,哪管南藤還派不派人來尋,反正她點的這個睡穴最多一日他自會清醒。
回到竹苑那些護衛還在,奇怪的是雲筝卻帶着靈澤和沈黎在她的院子外玩鬧。雲筝見池鸢回來,從樹上跳下,疾步過來小聲道:“池姑娘,宮主傳召雲筝,我得馬上回絕塵宮去了,這些時日,雲筝也瞧得清楚,琅琊公子和林硯公子一樣都戴着面具,他們武功不在雲筝之下,所謀之事雖未查清但依目前的線索來看對雲家并無影響,池姑娘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池鸢拱手給雲筝道謝:“多謝雲筝小友,它日有空我去絕塵宮看你。”
雲筝拱手還禮:“好,池姑娘,事不宜遲,雲筝先走了。”雲筝道别完就一個健步飛出了林子,靈澤和沈黎趕來時雲筝已然走遠,看他們倆失落的表情很顯然同雲筝道過别了。
“他是特意等在這與我道别的?”池鸢推開院門随意問道。沈黎點頭回答:“是的姐姐,這個時辰筵席還沒結束吧,姐姐你怎麼回得這般早?”池鸢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沒去席上,你們兩個,熱鬧也瞧了人也看到了,快去自己院子裡練功。”
靈澤緊跟在池鸢身後走着,他本想同池鸢姐姐多相處一會,畢竟七族盛會結束後他們和姐姐就會暫時分别了。沈黎小心的擡頭看了池鸢一眼,低聲應答,随後回頭領着靈澤一同出了院子。
池鸢躺在院子裡的藤椅上舒服的讓幾位婢女伺候着,一邊有人給她搖扇驅熱,一邊還有人剝好荔枝送到她嘴邊,這滋味簡直惬意得不得了,方才在雲鶴台上走的那麼幾遭,又是躬身垂首含胸駝背的真是好不憋屈,這種事情雖然好玩,但也挺累人的,下次不能在那幾個聰明的人眼前露臉了,不過真想這麼玩,還是得事先好好喬裝打扮,找沈黎學點描眉之術才行。
過了一個時辰,在池鸢百無聊賴的将頭頂上空的白鶴數了好幾遍的時候,有婢女過來遞給她一張拜帖,池鸢擡眼隻瞧了個落款,這宴會才結束,花漾就迫不及待的來找她了,池鸢将拜帖扔到石桌上,伸腿蹬着石桌搖動着藤椅,她好好在這坐着就是等那些麻煩找上門,花漾竟來湊這個熱鬧做什麼。
“姑娘,花家二公子就候在院子外面,您看?”婢女見池鸢沒有說話,實在弄不清她的意思。
池鸢終于将目光從山谷間的白鶴身上收回,沒想到花漾會來得這麼快,既然本人直接來了還送什麼拜帖,真是多此一舉。“去!把他請進來。”“是,姑娘稍後。”
花漾跟在婢女身後緩緩入了院子,他頭微微低垂不敢四顧,心跳如鼓忐忑地一步一步走着跟在後頭。
池鸢依然坐姿不雅地躺在藤椅上,她朝花漾看去,一身碧青衣衫,清瘦的身姿如一簇修竹筆直挺立,金黃的陽光下,綴于發間的玳瑁玉珠折射的光芒有些灼人眼,池鸢微微眯眼凝視着他,數月不見,他的确像換了個人般,渾身的氣質也發生了改變,這般風姿卓絕的少年郎走到哪不惹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