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娘瞠目結舌的看着這駭人的場面,她一下站不穩撲坐在地上,至于她身旁的兩個小丫鬟早就吓得癱軟在地爬不起來了。“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何人,你若敢動我一根毫毛,我警告你,平陽縣裡的人可饒不了你!”鸨娘抖着手不斷的向後爬,她看着池鸢一步步靠近的身影,後面的話越說越沒骨氣:“大俠,不不不!姑奶奶,咱們有話好好說,之前是奴家有眼不識泰山,奴家錯了,奴家給您跪着磕頭,求求你,饒了奴家吧?”
鸨娘一邊跪着求饒一邊哆哆嗦嗦的從袖中懷裡掏着東西,沒一會就掏出了許多金銀首飾和銀票來,她顫顫巍巍的捧着這一堆财寶遞向池鸢:“姑奶奶,這是奴家全部的身家了,求您行行好放過奴家……”
池鸢走到鸨娘身前站立,她緩緩蹲下身的動作直吓得她不斷的抽噎。“錢财之物我才不要,之前早就給你留了情面你卻不依,非要落到如此場面才願意虛心與我說話,世人都是如此傲慢嗎?”
鸨娘伸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和鼻涕,配着那濃妝幾下就畫了一個大花臉:“您,您要什麼,不不不,您想知道什麼,奴家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池鸢站起身看着鸨娘悲痛哭泣的模樣道:“你早這般聽話就好了,也罷,我本就無心傷及無辜,隻要你将前幾日樓内姑娘暴斃身亡的事情詳細說與我聽,我便饒了你。”
鸨娘目光一怔她抽噎幾聲,在丫鬟的扶持之下勉強站起身來:“原來姑娘是為了此事……”鸨娘朝四周尋望了幾眼,小聲道:“這件事奴家做的十分隐蔽,未有幾人知曉。”說到這裡她朝朱石天望了一眼這才想起處理屍體的那日路上好像碰見了他,當日她沒有在意,卻不想給今日的禍事埋下了隐患。“姑娘既然想知道奴家也不敢隐瞞,不過此地人多眼雜,姑娘請随奴家去内室一叙吧?”
池鸢颔首應道:“也好。”鸨娘見池鸢應允了心中一定:“多謝姑娘體諒,跟奴家來吧。”說完便遣着丫鬟去喊人來收拾大廳殘局,省得後院那些客人姑娘醒了瞧見了又問出什麼事端來。
朱石天沒有跟去,他也沒資格跟去,池鸢沒有喊他,他不敢輕舉妄動,便是鸨娘心裡害怕也是隻身一人引着池鸢去了二樓的内室。
鸨娘将池鸢請進了自己的廂房,随後關好門拉上門簾,忐忑不安的站池鸢對面将那幾日的怪事慢慢道來:“其實這件事情奴家也實在沒搞明白,這姑娘們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樓中甚少出門,也從未與任何客人結仇……直到有一日閣裡的姑娘遣人給我帶話說身體不适不便接客,奴家以為她借此推脫便沒有依她,此後她便一日比一日的消瘦下去,連奴家也瞧出不對勁了,于是就喊了大夫給她醫治,那些庸醫現在想來多半也是诓奴家的,病沒瞧好銀子卻沒少收,最後都推說是花柳病治不了,奴家得知之後就沒繼續管了,匆匆将人帶到暗室裡關起來任她自生自滅,本以為此事就這樣過了,但随後閣裡接連有好幾位姑娘得了和她一樣的病症,其中有一位可是我聞香樓的頭牌,日前才開始接客不可能這麼快就染上了隐疾才對,但奴家也沒辦法隻能都将人盡數關進暗室中,畢竟請來的大夫也束手無策。”說到這裡鸨娘眼神裡閃過幾絲恐慌,就連她接下來說出的話也有些發抖了:“直到前幾日……有,有丫鬟聞到了暗室裡腐臭味,等奴家進去探查的時候……卻發現人都死了,居然全都死光了!哎喲~那死相太慘了,奴家……奴家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死法,這件事就是現在回想起來也是怕人的很……”
鸨娘驚魂不定吞咽了好幾口唾沫,又在廂房内來回踱步,雙手不斷的在袖中搓動,這模樣不用說池鸢也能看得出她内心的不安。“你這裡死了人,第一時間應該是報官吧,你為何要偷偷将屍體都埋了呢?”
鸨娘步子一定,緊張的看了池鸢一眼道:“我……說句不該說的,有幾位姑娘是奴家從不正當的路子上買來的,沒有官府的身契,報官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種賠錢的買賣奴家自然不會去做。”
池鸢冷笑一聲嘲諷她:“你之前還口口聲聲說你和縣衙老爺是親戚,你有如此關系在還會怕報官嗎?”鸨娘尴尬的笑了笑,背對着池鸢解釋道:“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若不是錢好使,那衙門裡的人又怎會認奴家這個親戚,說白了……奴家不過是在給自己撐臉面,讓您見笑了。”
池鸢了悟的點點頭,又道:“你樓裡的這幾個姑娘在事發之時,可察覺到了什麼相同之處?”
鸨娘聽言詫異回頭,她皺眉想了一會才道:“那幾日姑娘們都照常接客,沒什麼特殊的地方……”說到此鸨娘突然驚疑道:“噢,對了!經您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幾位姑娘可是咱們聞香樓的香馍馍,才氣容貌一樣沒落下,為此奴家可心疼了好一陣了,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呀!”
美貌……千面鬼素來喜愛美人……這倒是對上了,至于死狀她沒有親眼見到,但朱石天應該不敢欺瞞她。“還有其他的異處嗎?比如這些姑娘們接待的客人的共同特點?”
“特點嘛……”鸨娘沉吟了一會,眉頭皺得死緊:“這個,還真沒啥特點,我們青石鎮來往着許多走南闖北的客商和遊曆的江湖人,每日進來的客人大多都是生面孔本地人熟客很少,這……這要從他們身上找特點您還真的是太為難我了。”
池鸢想了想,也對,千面鬼人如其名應該是個經常更換面貌的家夥,每日以不同面貌混入這青樓裡獵豔也不會引人懷疑,實在很難尋覓到他的蹤迹,老鸨這裡再逼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嗯,我想也是,依你這蠢笨如牛的腦袋也想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今日便這樣罷,不過,樓裡若是再出現這樣的病患,你差人去找朱石天,讓他來轉告我。”
“是,是,奴家一定第一時間差人去通報消息,姑娘您放心!”鸨娘見池鸢起身要走内心喜不自勝,終于要送走這姑奶奶了,總算可以歇口氣來清理樓下的爛攤子。
一會不見樓下的幾個大窟窿已經被人用綢布遮掩起來了,牆角醉倒的護院也醒了正忙着修繕損壞的門廊,側廳裡陸續出現了幾個行裝匆匆的江湖客,他們一夜春宵将将蘇醒皆是滿臉的春風得意之象,便是見着大廳之内的混亂景象也沒在意,一路朝人笑着打招呼踏出了沒有大門的聞香樓。
朱石天站在大廳的角落裡局促不安的等着,好不容易見着了池鸢下樓,趕忙小跑着過去笑着給她打招呼:“池大爺,您可下來了,怎麼樣?事情都打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