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她們施着輕功提前趕回了小院,彼時琅琊正悠哉坐在廳堂門廊下的躺椅中小憩,直到薄薰故意從檐上弄出一點動靜,他才眯着眼半睡半醒的擡頭去瞧。
“喲,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池鸢輕身躍下屋檐,揮袖抖落衣袍上的水珠:“王安來了,自然要親自會會他。”
琅琊懶洋洋從椅子上坐起:“王安來了?路上瞧見的?”
“嗯,不止王安,還有齊嶼。”
“齊嶼……這小子居然也來湊熱鬧,那就有些棘手了。”琅琊從袖中摸出扇子搖了搖,微微皺眉作沉思狀。
“主人,他們來了!”薄薰激動的跳下房檐,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了院門外。
聽風巷荒涼偏僻,路徑雜草成堆,如王安那般聲勢浩大的護衛排場很難在此地施展威風,臨到竹林入口,王安便令衆護衛将附近圍守起來,他則繼續乘轎前行,齊嶼見狀也遣退了随行的護衛,驅馬跟在王安的轎旁:“安兄能找到這地來也屬實不容易,想不到姑蘇城中還有這樣一處荒地。”
“為此我可是将整座姑蘇城都翻動了一遍,的确讓人好找,嶼兄,勞煩一會對池姑娘客氣些,千萬别提之前的舊事了。”
“呵呵~安兄說笑了,你不提我差點還忘了,上次一戰可是折損了我好幾個護衛呢……”
王安聞言挑簾望來,目露尋問之意。齊嶼見狀撫掌大笑:“我說安兄,一個來曆不明身份低微的女子,何故這般着緊?”王安看着齊嶼默然不語,四目相對間,齊嶼收住笑驚訝道:“安兄……難道你當真陷進去了?”
“來姑蘇前我可是做足了準備,為了她,我頗費一番功夫才說服了族老,也付出了一些大代價,婚書我都備好了,此行我是志在必得,隻要能得到她,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行。”
“那你家中那位柳娘子……又該如何處置呢?”
“她?哼~貌若無鹽,自作清高,早前為了顧及家族利益,我才得以忍下,而現在為了池姑娘,我也不得不花大代價休妻另娶。”
“安兄,沒想到你竟這般果斷,實在讓人佩服,但以池姑娘的身份,何必驚動族老,納進府内做個小妾不就行了?”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世族之内,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我王安!”
“哈哈哈哈,那可不一定!”突起的笑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尋音望去,便見竹林幽徑盡頭有一男子,廣袖寬袍,含笑搖扇,翩翩風流氣度不似尋常,王安當即喊人落轎,與齊嶼并行而去。
“怎麼又是你,你與池姑娘的到底是何關系?”王安好奇端量琅琊,昨日他尋人到此,便是他出面攔住了薄薰,于此才省去一樁麻煩,那時自己心心念念相見池鸢一面,倒未曾注意到他。
琅琊挑眉笑道:“我?我自然是池鸢的朋友,那你呢?你又是誰,為何三番兩次不請自來?”
王安神色一頓,客套施禮道:“原來是池姑娘的朋友,失敬失敬,在下王安,蘭陵人士,還未請教兄台大名?”也就看他是池鸢朋友的份上,王安才對他客氣,如若平素有人敢這樣與他說話,王安早就不客氣了。
“我叫琅琊,無名小卒一個,不勞王公子記挂,不知王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也無要緊之事,我隻想見池姑娘一面,不知琅琊公子可否替我傳達一下?”王安說着目光就越過琅琊,朝他身後的院子望去,一見薄薰兩手叉腰擋在院門處,他就頭疼不已。
“昨日,我對你也是實話實說,池鸢的确在閉關,所以不方便見客,而今日她出關了,并且與我說,可以放你進來,但是……”琅琊話音頓止,目光朝王安身側的齊嶼瞧去:“但是,她隻應允你一人進院,随從護衛人等皆不可入内。”
聽聞池鸢願意讓自己進去,王安神色有些激動,忙解釋道:“琅琊公子誤會了,這位是金陵齊家的公子,也是我的好友至交,并非随從護衛之流。”
琅琊合扇抵着下颌,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流轉:“嗬~又是一位世家公子哥,王公子既來求見,為何還要帶上他,這般行徑,莫非來者不善?”
一直靜默不語的齊嶼出言道:“琅琊公子多慮了,安兄來見心上人,我随行而來隻是為了作個見證,在下金陵齊嶼,琅琊公子,幸會。”話畢,齊嶼的目光仍停留在琅琊身上,似覺他身形頗為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琅琊撫扇笑得一臉狡黠:“哦,原來是這樣~那兩位便請吧,随從人等止步喲!”
王安道了一聲謝,提步就上了院前的石階,心道,難怪薄薰姑娘站在院門外一言不發,原來竟是池姑娘同意他進來了,如此也不怕這丫頭刁難。王安心中一定,目光又落在琅琊的身上,方才倒是忘了問他,之前所言到底何意……
幾人剛行至院門處,薄薰就突然上前攔住了王安和齊嶼:“喂喂喂,全都給我站住,他是讓你們進來了,但你們倆還沒過我這一關呢!”話說完,薄薰便扭頭狠狠地瞪了琅琊一眼,像是在說你怎麼這麼容易就放他們進來了?
王安拱手笑道:“薄薰姑娘,你這是何意,不是說池姑娘願意見我嗎?你為何還要在此阻攔我等?”一旁的齊嶼好奇的打量着薄薰,似對她那一雙碧綠的眼珠子感到十分新奇,這瞳色莫非是西域人?
薄薰高擡下巴,看向王安的目光極為不屑:“讓你進去是一回事,本姑娘要在此立下規矩是另一回事,你想進去,當然要過我這一關?”
王安耐着性子問道:“好,敢問薄薰姑娘,你這關如何過得?”
“很簡單,但在此之前我還需說說這進門的規矩,你,還有你!”薄薰一手指着王安一手指着齊嶼道:“你們倆進院一律不許随從護衛跟随,這是其一,其二,入院之後不可擺出你們世家公子的架勢和脾氣,并且要對我家主人客客氣氣的,但凡有一句話惹惱了主人,我就将你們趕出來,其三,我家主人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許說不,其四……其四我還沒想到,且先這樣吧……”
“噗……”琅琊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即刻就招來薄薰的白眼,琅琊趕忙用扇面擋住臉,轉過身抖着肩忍笑不止。
王安認真思索了會道:“薄薰姑娘,前面兩個要求我倒還可以做到,但第三個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吧,若是我與池姑娘見面沒說兩句話,她便讓我走,我依言照做了,那豈不是白來一趟?”
“哼,那是你自己讨嫌,怪得了誰!”薄薰狠狠的剜了王安一眼,沒好氣道:“我還沒說完呢,你插什麼嘴?王安,我說你怎麼好意思的,你下棋輸了,明明說好不再糾纏主人,為何又死乞白賴的找上門來?還有你暗中派的弓箭手差點害了我主人性命,這個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今天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你想進去,那就讓我打一頓出出氣,否則,門都沒有!”
王安無奈失笑,似把薄薰這通話當作了小孩子發脾氣,“薄薰姑娘,我都說了,那完全是一個意外,我對池姑娘的真心天地可鑒,愛護還來不及呢,又豈會舍得派人殺她?”
“少啰嗦,你便說願還是不願吧,不願你便回去,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