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對我做什麼?就算敢對我做什麼,盡管放馬過來便是,我才不怕!”
見池鸢說得輕松,謝離懸起的心稍稍落下,“薄薰姑娘,你在何處看見流光君了?”
薄薰想了想,道:“他的馬車就停在聽風巷路口左邊的小巷子裡,诶,說起來也是奇怪,流光君為何會在那裡等着,主人,會不會是流光君想去找您,剛巧主人您出門了,然後,然後……他就……”說到此薄薰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池鸢擡眼看向薄薰,勾唇笑問:“他就如何?為何不繼續說,嗯?”
薄薰身子一抖,趕忙躲到一棵樹後,支支吾吾的說:“然後就不知道了呀,主人,我也是瞎猜的,我發現流光君之後就沒敢過去,而是直接繞了遠路找過來的,要不然我早就過來了。”
池鸢聽言沒再繼續追問,她扭頭看向渡口的方向,沉默不語。
直到此刻謝離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罄月,怎麼了?”
“沒什麼,一點小事無需在意。”池鸢态度冷淡,撇下這句話便起身向湖岸走去,謝離怔了怔,壓下心中疑惑,起身跟上,才跟幾步,池鸢就回身朝他看來,謝離當即止步,正欲詢問之時,一支利箭破空飛馳而來,直擦他臉側而過。
池鸢接住箭矢,沖謝離笑道:“發什麼呆呢,差點中箭都不知道。”
這态度變化直讓人應對不及,謝離心思全落在池鸢身上,哪還有餘心去留意周圍的動靜,“我……我不知道,罄月,謝謝你。”見池鸢重新露出笑容,謝離也就放心了,他望向池鸢手中的箭矢,仔細辨認了一會,道:“這是獵箭,看來目标并不是我。”
池鸢也發現了這一點,拿着箭研究了一會,随手扔給了旁邊眼巴巴看着又不敢吱聲的薄薰。
“即便是巧合,但這箭差點傷到你卻是事實,它是從北邊來的,走,随我去看看。”
謝離微微錯愕,不經意間的關心讓他受寵若驚,他緩了緩心緒,輕聲回道:“好,但是罄月,此事突然讓我記起一個人。”
“誰?”
“王家的門客楚鴻。”
池鸢轉過身,“你想問什麼?”
“楚鴻是王家費勁心思招攬的江湖高手,他箭術極好,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傳言他出箭必見血,這次王安出行,便是此人作暗衛随行左右,罄月可千萬小心。”
池鸢笑道:“我們交過手,不對,也算不上交手,這等小人隻會放暗箭,何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要我說,修遠,你的箭術也是不差的。”
謝離聽言俯首低聲笑了起來。
池鸢奇怪的看着他:“笑什麼,我說的可是實話,那日若不是被蒼山五老重創,他那點雕蟲小技豈能近我周身三尺之地。”
謝離擡起頭,眉眼之間好似染了一層淡淡的煙霞雲色,他看着池鸢,聲音帶笑:“我知道罄月厲害,不過再如何厲害總會有松懈不察之時,楚鴻作為王家門客之前,原本就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徒,他若真是品行高潔之人,又怎會甘心為了黃白之物屈居于世家門閥之下受人差遣。”
池鸢冷哼一聲:“還真是個小人,你放心,他的箭術确實厲害,但也傷不了我分毫。”
謝離笑着應道:“嗯,我也不會讓他傷你分毫。”
沿着箭矢飛來的方向尋了數十步,遠遠的便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待得近時,才依稀看見一個男子揮鞭策馬,驚慌失措的在林間胡亂逃竄。
當他看見池鸢一行人,立即調轉了馬首,揮鞭朝他們奔來,“救命,救命啊,快救救我,有人在追殺我,好漢,大俠,快快救我!”
謝離上前一步,将池鸢和薄薰護在身後,“你是何人,作何如此慌張?”
男子慌慌張張地勒馬停下,可能是太過害怕的緣故,落地之時直接腿軟跪到了地上。“兄台,救命,救命啊,我,我我叫林宇……是姑蘇林家的公子,你幫幫我,無論你要什麼,我都能夠給你!”
池鸢聞言擡頭瞧了幾眼,遠遠的就覺得有幾分眼熟,原來是他。
薄薰邁着小碎步悄悄貼到池鸢身後,輕聲道:“主人,這不是那個被蕭宜深用箭射傷的蠢貨嘛!”
說來也是巧了,上次見林宇時,他是被蕭宜深用弓箭射傷的,沒想到這一次也一樣,跪地之時,他一直是用左手捂着右臂,右臂内側還殘留着一支被折斷的箭矢,衣袖下擺處也被漫出的血迹漸漸染紅,依此模樣像是傷得不清,莫非這林宇和弓箭是有什麼不解之緣麼。
“林家的公子……”乍一聽見林宇自報名号,謝離臉色微有異色,他細細端量着林宇,沉聲問道:“你為何笃定我能幫你?”
“啊?”林宇愣了一秒,他一直是低着頭的,直到謝離說話,他才擡頭瞅了一眼,“兄台當然能幫我,隻需你替我将那賊子擋住一陣,待我能逃出生天,你若還有命活着,便來林府領賞,兄台,謝了,千萬要頂住啊!”話說完,林宇就地一滾,迅速竄進一旁的灌木叢中躲了起來。
林宇此舉讓謝離始料未及,便是池鸢也有些驚訝,隻有薄薰一臉鄙夷,似是早已洞悉了林宇的為人,“什麼玩意,這家夥居然敢讓我們替他擋災,哼,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薄薰雖嘴上這般說,但眼下她還不敢随意行事,畢竟方才她還惹池鸢不高興,這個時候可不敢火上澆油了。
就在這時,追逐林宇的幕後兇手也現身了,望着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人馬,謝離後退半步,沒想到直接貼上了池鸢的右肩,謝離拔劍的手頓時僵住,随後又極快反應過來,他稍稍退開,低聲與池鸢道:“罄月,聽聞你前些時日與人動手受了傷,這幾個人就交給我來收拾吧。”
池鸢勾唇一笑,眼前這些雜魚不過是揮揮手指的事情,确實不勞她多費心,不過也無需謝離動手。“那倒不必,都是老熟人了,若當真話不投機,到時候再動手也不遲。”
突然,圍在東面的一隊人馬紛紛散開,其後,一個身着華服的公子哥悠哉悠哉地騎着駿馬而來,此人正是姑蘇纨绔子弟蕭宜深。
蕭宜深一手執弓一手扯着缰繩,趾高氣昂地行至三人身前,他斜眼瞅着站在最前面的謝離,見他一身粗布青衣,卻不失俊俏風儀,暗自與自己比較一番之後,頗為不岔地發出一聲譏笑。
“好一位俊美的少年郎,小兄弟瞧着眼生的緊,應該不是姑蘇人吧?”
謝離同樣也在打量蕭宜深,通過衣袖上的錦繡圖紋大緻猜到了他的身份,謝離微笑回道:“我的确不是姑蘇人,承蒙蕭公子謬贊。”
“哦?你居然知道我是誰?”蕭宜深饒有興趣地低下頭認真審度起謝離來。
謝離微微拱手:“姑蘇蕭家家徽還是識得的,不知蕭公子到此有何要事?”
蕭宜深臉色瞬變,他冷哼一聲,喝道:“有何要事?本公子當然有要事了!”說完随即将目光移到謝離身後的池鸢和薄薰身上,“小丫頭,我們又見面了,哦~池姑娘也在,還不知池姑娘原來是個人物,居然勞得蘭陵王家那位大費周章,卻也得不到你,哈哈哈哈,還真是一樁奇事!”
薄薰最是聽不得别人說道自家主人的壞話,當刻站出身指着蕭宜深罵道:“瞧你長得人模狗樣,沒想到卻生了一個豬腦子,我家主人是何等人物,你這蝼蟻鼠輩怎配談論主人,識相的趕緊滾,本姑娘今日不想和你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