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雨将歇,湖面泛着幾絲漣漪,半開的清荷停着一隻蜻蜓,微風拂動,蜻蜓跟着荷尖輕輕擺動,忽地,湖面不斷震蕩,接着咕噜一下,就有一個腦袋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氣。
胡茗劃拉着湖水朝岸邊遊去,剛爬上岸,象樞和明泉就堵在他跟前,胡茗擡手擦去眉間的水漬,嘿嘿笑道:“都半個時辰了,兩位總該讓我休息休息吧?”胡茗說着又指了指岸邊的堆積的魚筐,“兩位請看,這湖裡的魚我已經抓了不少,剩下的,待我養精蓄銳一番,肯定能在半日抓完。”
象樞雙手環胸,冷眼看着胡茗:“休息可以,但隻容你半盞茶的時間。”
胡茗臉皮一抖,連連稱是。
池鸢帶着秋玉彥從花園過來時,胡茗正坐在樹底下歇息,象樞明泉就守在他身旁,像看守犯人一樣。象樞最先聽到動靜,回頭瞧見池鸢身邊的秋玉彥,神情微變,趕忙拽了拽明泉的衣袖,俯身行禮:“象樞見過彥公子,池姑娘。”明泉反應過來也跟着一起行禮。
胡茗聞言心下一驚,慌忙起身見禮,他雖沒見過秋玉彥,但也知道他是誰,隻是如他這般大人物,為何突然莅臨這小小的知府?胡茗暗自揣度,見秋玉彥并未帶随從護衛,猜測他是想低調行事,不想興師動衆,遂也不敢自作主張,喚人前來伺候。
秋玉彥掃了胡茗一眼,目光落在象樞和明泉身上,雙唇緊抿,似有不悅之色。
象樞和明泉垂首不動,默默受着,秋玉彥與流光君向來不和,互為對手,作為流光君的書侍,這些場面他們早就習慣了。
池鸢沒注意他們三人之間洶湧的暗流,隻把注意放在胡茗身上,“胡茗,兩日了,這湖裡的魚你可快抓完了?”
胡茗在秋玉彥無聲的氣勢壓迫下惶恐不已,聽到池鸢說話的瞬間,身上那股迫人的氣勢頓消,差點就跪下給她磕頭了,“快,快了,池姑娘,您的命令,胡茗時刻謹記,也不敢偷懶,這,這岸上的魚都擺不下了,還有好些魚都臭了,我就讓人拿出去扔了,您看,還有何吩咐?”
“嗯,不錯,既是沒偷懶,我也不會苛責你太多。”池鸢說完,轉頭看向象樞,“你們兩個昨晚也在這裡守着了?”
象樞拱手回道:“池姑娘吩咐的事,我等不敢懈怠。”
池鸢滿意地點點頭,扭身找了個躺椅舒舒服服的靠坐上去,秋玉彥見此笑了笑,跟着坐到池鸢身側,“池鸢,你為何要讓他下水抓魚?”
“之前我同他之間有些小過節,時隔一年,再次遇見,就想着讨回來,念在他悔改知錯的份上,我不想殺人,所以就想出這麼個法子懲罰他,如此,既解了我的氣,又看着好玩,你說是不是?”
秋玉彥看着池鸢臉上洋溢出的燦爛笑容也跟着笑開,“嗯,确實好玩,還是你點子多。”
兩人說話間,其他三人就候着一旁,明泉和象樞倒不覺有什麼,隻是胡茗就有些心驚膽戰,他惶恐不安地站着,原想着上岸歇息一會,這下好了,在彥公子面前他可不敢造次更不敢出聲,與其在這裡戰戰兢兢,還不如回湖裡來得自在。
“池姑娘,彥公子,沒别的事吩咐小的,小的就回去抓魚了……”
秋玉彥目光掃向胡茗,他知道胡茗對池鸢做過的事,很久之前,他便想秘密處理了此人,但他又答應過池鸢,不能對她的事擅自出手,秋玉彥想罷,移開視線,轉向池鸢。
池鸢正低頭盤弄桌案上的茶具,聽到胡茗的話擡頭道:“嗯,你去吧。”等胡茗走了,池鸢拈起果盤裡的一顆葡萄遞給秋玉彥,“吃嗎?”
秋玉彥眉眼低斂,看了一眼池鸢手中晶瑩剔透的綠葡萄,含笑問道:“給我的?”
“是啊,給你的,吃嗎?”池鸢又将葡萄往他手裡推了推。
“你給的,我當然會吃。”秋玉彥伸手接過,在池鸢的注視中,放入嘴裡吃下。
站在一旁的象樞将兩人互動全都看在眼裡,象樞知道自家公子待這位池姑娘不同,但她怎麼還和彥公子有着如此暧昧的關系,想想都讓人覺得氣憤。明泉跟象樞的想法一樣,他決定回去之後,就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向流光君禀告。
池鸢給秋玉彥投喂葡萄的同時也不忘往自己嘴裡扔上一顆,直到一盤葡萄見底,池鸢才拍了拍手起身道:“走,我們去亭子裡看一看。”
秋玉彥好字還沒說出口,手就被池鸢直接牽住,拉着他直往湖心亭跑,秋玉彥看着眼前飛舞的青絲,心頭發軟,笑意溫柔,無論在池鸢心裡他是何種地位,若她能一直這般待他,他也可心滿意足。
兩人在亭間看着胡茗賣力的在湖裡抓魚,池鸢偶爾使壞讓胡茗抓的魚全部跑掉,秋玉彥就坐在一旁看着,無論池鸢做什麼,隻要在她身邊他就覺得高興。
池鸢玩鬧一會就失了興緻,随後就帶着秋玉彥從亭間出發,飛躍湖面,離開知府大院,一路直奔瑤湖水岸。
池鸢租了條小船載着秋玉彥一起遊湖,可惜天公不作美,剛剛散去的陰雨再次卷土重來,池鸢棄了木槳,同秋玉彥坐到船蓬中避雨。
“琴石你看那邊,有條好大的魚跳出來了!”
秋玉彥順着池鸢手指的方向看去,雖沒瞧見她說的大魚,但還是捧場的贊道:“嗯,确實是好大的魚。”說話間,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再次落在池鸢眉眼間,望着她純透幹淨的笑容,秋玉彥覺得,他想守護正是池鸢這不染凡塵的性子,即便心中對她有意,但若說出來會讓彼此為難,那還是繼續深藏吧。
池鸢趴着船蓬皺眉道:“難得和你出來一次,卻遇上下雨,這老天爺真是掃人興緻。”
秋玉彥輕輕擡袖:“靜心觀雨也是一場雅事,而且,若不是下雨,我也不會有機會,同你一起坐在這狹小船蓬裡,不受任何人打擾,隻有我們二人共渡一舟。”
池鸢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琴石真是好悟性,确實,靜心觀雨也是一場修行,如若不是下雨,我也不曾發現,原來雨中的瑤湖亦是另一番風景,你看這雨落在湖面的樣子,還有湖面蕩開的風,可真美不勝收呢。”
秋玉彥望着池鸢的側臉,輕聲回應:“嗯,是很美,也是這世間最獨特的風景。”
下一刻池鸢就皺了眉頭,秋玉彥疑聲問道:“怎麼了?”
池鸢半身探出船蓬,看向雲端的雷雨,“沒什麼……”是她的錯覺嗎,好似一瞬間在雲層裡,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魔氣。
察覺池鸢狀态不對,秋玉彥轉了話題:“對了,薄薰那小丫頭呢?”
池鸢眸光一亮,對呀,她可以派薄薰去探查,“我沒讓她跟着,這會也不知上哪玩去了。”話是這般說,但池鸢其實已經在召喚薄薰過來了。
薄薰來的速度也很快,她遁化成一道綠光繞着小舟飛行,由于角度問題秋玉彥并沒有發現她,池鸢暗自傳音道:“這雷雲有些不對勁,你替我去探一探,若是遇到危險,記得逃命要緊。”
“好的主人,我去了!”薄薰沖上頭頂的雷雲,剛進入雲層,一股強大的氣流猛然朝她撲來,化成光球的薄薰動作反應都更上一層,應對如此攻擊自不在話下,她直沖氣流中心而去,行至半途,忽見前方陡然亮起一簇紫光,等看清時,才發現是一團密集的紫雷,薄薰當即回頭,她本源為木屬性,雖說吞了風雷石後不懼雷火,但面對如此強大的紫雷,她也隻有逃命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