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
老者冷笑一聲,“看來小丫頭想起老夫是誰了。”老者說完猛然震刀,強勁的刀氣震得池鸢退後一步,但僅僅隻退了一步。
老者神色頓變,詫異看着池鸢:“許久不見,小丫頭功力進展神速,當真是天縱之才。”
“過獎,老頭兒你的功力也勝過當初。”
提起舊事,老者的眼神瞬變,他冷哼一聲,舉刀劈向池鸢,“既然小丫頭都明白,那也自當明白老夫今日的意圖,小丫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想活命,那就殺死老夫。”
這一下的刀鋒極其猛烈,劈來之時如有排山倒海之力,池鸢手腕翻動,銀色光輝在暗夜之中陣陣發亮,刀刃直下的一瞬,長劍也迎刃而上,铮的一下刺耳聲響,在竹林之間久久回蕩不斷。
刀鋒擦着池鸢耳畔落下,幾縷青絲随着雨滴墜落,忽而,身側刀光一閃,老者扭身朝池鸢身側襲來,池鸢輕盈躍起,足尖輕點他刀刃,随後又一個翻身,手中長劍在空中化出一道絢麗劍光。
劍光炸開之時,老者身上的衣袍應聲碎裂,噴湧的劍氣将老者的面巾兜帽盡數吹翻,花白的頭發在風雨中胡亂飄搖,老者蒼老的面容也随之暴露在池鸢面前。
“果然是你。”池鸢冷笑一聲,提劍而上,“既然你想找死,那我也沒有理由拒絕。”
溪流之上,雙方打鬥越演越烈,水面波動不斷,周圍的雨幕也因為四處亂竄的劍氣改變了軌迹。
兩人的身影快到模糊,在雨夜之中更是難以分辨,借着偶爾閃過的雷光,依稀能看見溪流上漫延開的血迹,以及片片飄落的黑色布料,很顯然老者已經落入下風。
溪流另一邊,風雨樓的殺手靜靜站在原地看着,為首的女子依舊保持之前的姿勢站立不動,但她握劍的手卻悄悄收緊了。
兩人這場戰鬥哪裡能算作是尋常切磋,分明就是一場生死鬥,女子看着老者不斷後退的身影,手中劍刃一轉,終于按捺不住沖了上去。
彼時,池鸢剛一劍将老者擊退,眼角餘光就瞥見身後有冷光襲來,她側身一轉,翻身躲過女子的三招劍式,随後揮出一劍将女子擊退,悠悠落在搖曳的竹枝上看着她。
“怎麼,不是生死之戰嗎?老頭兒竟耍賴,找了幫手來。”池鸢笑着嘲諷道。
老者杵着長刀站起身,雨水澆透了他的黑衣,半邊袖子耷拉垂下,肩頭劍痕不斷滲着血珠,他扯掉袖口快速綁好傷口,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
“你來作什麼,還不快退去!”
“慊溯前輩,您不是與她切磋嗎?為何變成了死鬥?”
“這不關你的事,速速帶着其他人退去,不要管老夫!”老者喘着粗氣勉力站穩,他緩緩提起刀,整條手臂都在打顫。
女子站在一旁看着,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慊溯前輩,雖是敬您一聲前輩,但您卻無權命令我,今日任務已完成,身為部下,您必須安全跟我回去。”
慊溯急得連吐了好幾口血:“咳咳……若老夫違令呢?”
女子淡漠看着,冷聲回道:“那前輩莫怪我使非常手段了。”
“你,咳咳……這不管你的事,桑柔,你不要管老夫,快走!”
“慊溯前輩還是顧好自己再說吧,您既然如此惦記此人,那我便代您好好領教一下她的高招。”女子說完,揮出劍刃,沖向竹枝上的池鸢。
桑柔的劍,看似輕盈如風,但其背後隐藏的氣勢卻異常兇煞,池鸢初時輕敵,稍稍一擋,險些着了她的道。
竹枝被雨水浸潤得格外濕滑,池鸢被桑柔一劍打下枝頭,墜身之時,桑柔的劍招又緊追而至,池鸢唇角勾動,在她劍鋒即将抵達之際,猛然回身,挑劍而起。
桑柔反應極快,翻身躲過池鸢的劍招,接着以更密集的攻勢向池鸢進攻。
與慊溯打鬥之時,池鸢隻用了五成功力,而之前在蓮花宮的那一場戰鬥中,她打敗灰燼幾乎用盡了全力,如今的她今非昔比,無論是道法還是劍術都進步飛速,慊溯一個凡人再如何努力,也趕不上她修煉的速度。
可面對桑柔的劍勢,池鸢輕描淡寫的對招,卻開始有些後繼無力了,她一邊打一邊觀察桑柔,這女子看着骨相年輕,不過三十的年紀竟有如何精湛的劍術,看來風雨樓藏龍卧虎之輩還是不少。
聽他們方才的對話,慊溯還是她的部下,如此也能間接說明桑柔的武功遠在慊溯之上。
正當池鸢遐想之時,面前桑柔突然不見了,池鸢立即回神,凝神探聽,周圍雨幕和夜色重重交疊,除了遠處黑衣人的氣息,以及竹林邊粗粗喘息的慊溯,竟感受不出一絲那女子的氣息,如此隐匿的手法,當真比她還高明。
忽地,身後有細微的氣流湧動,池鸢立即躲避,接着劍刃一轉,急斬而去。
“當”的一聲,兩把劍刃相撞在一起,雷光之下,桑柔的臉就近在咫尺,她看着池鸢,眼中露出欣賞神色。
池鸢對她嘲弄一笑,銀色劍身突然冒出一朵朵霜花,霜花順着交錯的劍刃,漫延到桑柔的劍上,桑柔頓然驚異,抽手時,那霜氣也跟着竄到她身上,立時,她持劍的手就感到一陣陣刺痛。
桑柔忍着刺痛,趁池鸢得意之時沖身突襲,池鸢豈能不察,雙足一點,借着身邊的竹枝,飛繞直上,踩在竹枝頂端,随着風雨一搖一晃。
桑柔擡頭看了一眼,悄悄運轉功力,飛身而起,就在這一刻,一道驚雷猛然從雲層間落下,正好在她們不遠處的竹林中炸開,震耳欲聾的雷聲,惹得大地都跟着一起震顫。
然而竹枝上站着的兩人卻一動不動,看着對方,雷聲消失的刹那,桑柔的身影又不見了,随之而來卻是一場密不透風的劍風,劈頭蓋臉的朝池鸢砸來。
池鸢面色微動,執劍的手輕輕擡起,一道銀光至她指尖而起,一直流瀉到劍鋒,點點星光如夏日流螢,環繞在她周圍,她輕輕舞動手裡的劍,看似動作很慢,但在外人看來肉眼都分辨不清其動作。
在劍勢撲來的那一瞬,池鸢橫劍一掃,“嘭”的一聲炸裂巨響,周圍竹林齊頭而斷,氣浪向四下漫開,這一刻,從雲層傾斜而下的雨幕都靜止了片刻,劍氣掃過,飛濺的雨滴如弓弦的利箭,嗖嗖的往四面八方射去。
竹林中的竹子皆被雨滴穿成了篩子,桑柔的藏身之處也很快暴露,她展開衣袍,用劍纏着抵擋四面掃來的雨滴,但很不幸,一點雨滴還是擦着她的劍刃,擊中了她的肩膀。
桑柔身形一晃,從竹枝上墜落,再擡頭時,池鸢已經來到她身前。
桑柔摁着肩頭,看着池鸢:“你究竟是誰,為何慊溯前輩不顧生死,也要殺你?”
池鸢輕輕提劍,劍刃指到她臉上,桑柔看着劍鋒上流瀉的寒氣,沒有動作,因為她感覺得到,此刻的池鸢身上并沒有殺氣,同時她也不敢動,她在堵,堵池鸢沒有動手的意思。
池鸢手腕一轉,桑柔覆面的黑巾便碎成兩截,黑巾之後的臉很美,也很年輕,但她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眼中也隻有冷意和防備。
“問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先該自報家門比較禮貌?”
桑柔微微斂眸,冷聲道:“風雨樓,甲字殺手桑柔。”
池鸢緩緩收劍,“還真是風雨樓的人,為何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你?”
桑柔轉過臉,“風雨樓的殺手何其之多,你沒見過很正常。”忽然,桑柔似想到了什麼,轉頭看着池鸢,“不對,聽你話的意思是對風雨樓很熟悉?慊溯這般恨你,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
池鸢輕笑出聲:“我殺了灰燼,他隻想為兄弟報仇罷了。”
“灰燼……”桑柔眸光一震,平淡的語氣終于透露出一絲驚訝情緒,“你,你是鬼笛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