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之前在回廊見到的人,颍川白氏族人,他們怎會來沐川?
一場血色盛宴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場中共有三人身死,舞曲進入尾聲時,候在樓台間的婢女們紛紛用燭火點燃了手中烏木,霎時,煙霧袅繞,頃刻就籠罩了整座樓宇。
青煙阻隔視線,但不嗆人,待煙雲散去,樓台之間的燈火也恢複如初,偌大幡布和绮麗舞女也悄然隐去,最詭異的當屬那三具屍體,被處理得幹幹淨淨,周圍連片血痕都不曾留下。
臨近子時,舞台上的笙歌鼓樂還在繼續,随着時間流逝,場中衆人也陸續恢複神智,而消失的三人,仿佛從身邊人的記憶裡抹除掉一般,無人在意。
三樓高台上,男子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周遭一切如同最開始一樣,賓客喧嚣,觥籌交錯,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深更半夜,三人回到花園閣樓,四周靜悄悄的,連蟲鳴聲都安眠入睡了。
“罄月,此地甚是危險,不如我們換家客棧?”謝離停在門前,與池鸢道。
池鸢喝得臉頰紅潤,她依在欄上,眸光如月色一樣清澈,“危險?何處不危險,本就以身犯險,從不懼那危險來臨,再說了,城中客棧住滿,不住此地,去住何地?”
謝離張了張嘴,想說去到内城到他私邸小住,猶豫片刻,還是沒說出口,他不知池鸢的計劃,也猜不到她的打算,既然選擇出來闖蕩,那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無悔陪她前往。
見謝離半晌沒說話,池鸢轉過頭,看向他,謝離正望着她側臉出神,不察池鸢突然轉頭,耳根一紅,别開臉道:“早些休息,我我先回去了。”
謝離疾步走到客房門前,察覺池鸢視線還在跟随,擡手輕輕叩門,見屋内無人應答,不敢遲疑片刻,慌忙推門而入。
屋内光線昏暗,謝離點了茶廳的燭台,端着走向卧室,清風吹起簾帳,泛起陣陣漣漪,依稀瞧見床上坐着兩個人,謝離愣了愣,轉身就走。
“謝小公子留步。”是相星竹的聲音,謝離轉過身,就近尋了椅子坐下,将燭台放在茶案上。
一點暖黃燭火慢慢将室内點亮,青紗簾帳被一股清風吹開,相星竹與阮青枝面對面盤坐,雙手相對,絲絲白氣從兩人頭頂手心升起。
謝離看清後,詫異道:“你們這是……青枝,受傷了?”
相星竹緩緩擡眼,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謝小公子不必擔心,有我在,青枝不會有事,倒是你,一身酒氣……”相星竹說罷頓了頓,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似還有西域香粉的氣味。”
謝離神情微變:“西域香粉,那是什麼?”
相星竹笑着與謝離對視:“呵呵……謝小公子就不必與我打謎語了,這西域香粉既能沾得你身,想來,它的效用,你應該領會了。”
謝離微微俯首,将手搭上案沿:“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相星公子,看來,相星公子早就發現這禦風樓的古怪,所以,晚上是故意不去的?”
“那倒不是,我很想去,可青枝卻不想去。”相星竹悠悠輕歎,眸光落在身前人臉上,“這西域香粉隻殘留一日,一日過後,蹤迹難尋,說來,我與西域那位故人也數年不見了,嗅到這香粉,才讓我想起他。”
謝離微微揚眉,低聲詢問:“不知相星公子的這位故人,姓甚名誰?”
“呵呵呵……”相星竹低笑一陣,好一會才道:“你可知敦煌城主?”
謝離眼眸一閃,看向案前燭火,“可是敦煌城主,蟬不知?”
“謝小公子真是見多識廣,不錯,就是他,那西域香粉便是這位故人特有的控制人的手段。”
謝離聽言,暗忖道:難道禦風樓的樓主是敦煌城主蟬不知?
相星竹一邊為阮青枝輸送真氣,一邊觀察謝離神色,但謝離掩飾得極好,沒叫他瞧出任何端倪。
“夜深了,謝離便不打擾兩位休息,我去書房睡,你們自便。”
“嗯,謝小公子近日可務必小心。”
謝離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多謝相星公子記挂,謝離會小心的。”
臨近武林大會,沐川城一日比一日熱鬧,外城西街一角,郁玲珑滿面愁容,低頭數着荷包裡為數不多的幾塊碎銀,到人多之地,郁玲珑便收好錢袋,擡頭尋望街邊商鋪。
就在郁玲珑身後不遠處,一個手腳欣長的矮個男子,如風一般穿梭在人群間,待掠過六七人,男子躍上道旁屋檐,蜷縮身子躲在角落,慢慢攤開手,嬉笑着打量自己順來的戰利品,而此人,正是江湖神偷,聞人耳。
突然,一顆細小的藍色珠子從聞人耳指縫間掉落,叮叮幾聲,玉珠順着屋檐一落滾下,正落到郁玲珑的發髻當中。
聞人耳趴在屋檐角,急得抓耳撓腮,一陣糾結中,身形一動,迅速竄下去,探手摸向郁玲珑發髻上的玉珠,一番動作快得隻在眨眼間,玉珠取回之時,郁玲珑毫無察覺,可就在聞人耳轉身之際,郁玲珑卻突然察覺,唰的一下,郁玲珑拔出腰間佩劍,刺向準備逃跑的聞人耳。
“站住,淫賊!”
聞人耳身子一僵,回頭道:“喂喂,你這小女子,為何罵我是淫賊?”見郁玲珑劍勢不停,聞人耳趕忙爬上路旁的大樹,倒挂在樹枝上,對着郁玲珑吐着舌頭扮鬼臉。
“你這淫賊,剛剛你的手是不是碰我頭發了,是不是?”郁玲珑拿劍朝樹上的聞人耳刺去,聞人耳扭身一躲,直呼冤枉,“我是碰了你頭發,但我是取回自己的東西,不得以才那般做。”
“你取什麼,拿我看看!”郁玲珑聽言收了劍,嬌哼叉腰。
“喏,就這個東西,方才不小心掉你頭上了。”聞人耳将玉珠拿給郁玲珑看,才露出一瞬,就立馬寶貝的收回。
郁玲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忽而似想起自己的正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聞人耳盤坐在樹上,望着郁玲珑離開,臉上卻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待郁玲珑走遠,聞人耳迅速下樹,接着使出鬼魅身法,如風一般從郁玲珑身旁掠去。
郁玲珑毫無察覺,她走進一家藥鋪,不到半刻,郁玲珑便怒氣沖沖的出了藥鋪,站在街角四處搜尋,而聞人耳仿佛等着她一般,坐在附近矮牆檐上,得意的抛甩着郁玲珑的錢袋。
郁玲珑發現他後,立馬拔劍朝他殺去。
“無恥小賊,還我錢袋,不然要你狗命!”
聞人耳旋身一轉,手腳靈活的竄到另一處牆頭,“什麼錢袋,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你,你站住!”郁玲珑氣急,使劍追去,可她的輕功哪是聞人耳的對手,兩人在牆頭你追我趕,整場遊戲下來,分明就是聞人耳在故意戲耍着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