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長發淩亂,一道銀色緞帶從她耳畔滑動,襯着壁上燭火,閃耀出劍鋒一樣的冷光。
突然,周圍壁燈齊齊熄滅,領頭守衛急喝出聲,還沒摸到腰上口哨,身前冷光一閃,手臂已經和身子分家,血水噴濺時,他都沒反應過來。
黑暗石道瞬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片刻後,無人生還,池鸢和押解她的兩個輕甲衛也不翼而飛。
且将時間倒退回兩個時辰前,彼時池鸢和尹奉還沒逃出那鬼屍密地,而地面上熱鬧非凡,正是武林盟奪寶擂台大比的開幕之刻。
第三日的擂台亦有些小變動,密集的石柱之間擺滿了尖刺陷阱,擂台最中心處豎立一根高約三丈的木柱,柱頂懸挂一朵大紅花球,而那花球就是今日所有人的争奪目标。
今日比試生死勿論,隻争輸赢,且比試方法也極為殘酷,不再是兩人一組,而是以守擂模式進行争奪。畢竟勝者可在重焰閣随意挑選一件寶物,如此豐厚的獎勵,但凡前來參賽者,都不用比試規則束縛,私底下都會争個你死我活。
一開場就是昨日風雲榜勝者龍琴守擂,隻見她一身彩衣,獨立一根木柱之上,身上雲色披帛和錦色流蘇,随掠過的湖風一起蕩漾,美人光是站在那裡就是一處绮麗風景。
可這位美人雖美,但那手段卻是十分厲害,昨日風雲榜決賽,除了對姬無寐的那一場,餘下幾人,與龍琴對陣就吃盡了苦頭,且不說她手上的幻音镯,單單是那一手絕妙飛刀,就讓一般人難以招架。
龍琴在台上站了一刻,見無人上前,擡手掩在面紗前,笑聲如銀鈴:“怎麼,大家是心疼奴家,所以,不願上台來與奴家打麼?”
話音一落,台下衆人交頭接耳私語不斷,龍琴見狀,又道:“還是說,你們都怕了奴家,不戰而降?呵呵呵……若如此,那今日寶物,就由奴家笑納了。”
“哪來的臭婆娘,爺爺還沒出場,你就敢大放厥詞!”
一個魁梧大漢提刀飛上擂台,當即,台下就有人起哄,給他造勢助威。
龍琴笑望男人,輕聲道:“在下龍琴,敢問英雄名字?”
大漢聽了龍琴的話,粗眉一擡,哈哈笑了起來:“龍琴?你個婆娘怎敢自稱龍?哼,還和老子名字撞上,呸,真是晦氣!”
龍琴笑容不減,好脾氣的繼續詢問:“哦?原來英雄名字也叫龍,不知是叫什麼龍?”
大漢低頭啐了口唾沫,甕聲甕氣道:“老子田威龍,是十淮鄉最出名的龍!臭婆娘,少跟老子套近乎,要打就打,不打就乖乖求饒,不然老子可不會因為你是女人,對你手下留情!”
龍琴右手輕擡,三把閃着森冷光澤的飛刀,緩緩露出指縫:“田威龍……呵,好氣派的名字,就是不知是真龍,還是田裡一隻泥鳅。”
“你!臭婆娘,你說老子是什麼?”田威龍怒喝擡刀,可手剛有動作,三道冷光就夾着勁風朝他打來。
敢上奪寶擂台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田威龍看着虎,手中倒也有本事,盡管龍琴出手速度很快,但田威龍出刀的動作也不遑多讓。
一把闊刀被田威龍轉得呼呼直叫,将龍琴投來的飛刀,借力打力,逐一反彈回去。
“哼,一點小把戲,也敢在老子面前虛張聲勢!”
龍琴卷出長袖接回飛刀,轉眸笑意盈盈的看着田威龍:“英雄好本事,奴家甚為喜歡。”
說完,龍琴飛身一躍,舞動長袖,身姿和長長披帛在半空妖娆扭動,那一幕就如敦煌飛天的壁畫,即便田威龍是個不解風情的粗人,也在這一刻看愣了眼。
“呵呵呵……”耳畔皆是美人輕靈如幻的笑聲,田威龍眼神迷離的一瞬,立即回神出刀。
铛的一下,一把飛刀直擊在田威龍五尺長的闊刀上,其震動的餘力,讓田威龍胸前暴露的健碩肌肉都跟着抖了幾抖。
田威龍費了好大勁才不讓自己從木柱上掉下去,穩了身形後,擡眼去看不遠處的龍琴,方才一記飛刀與之前不同,力道大得他都招架不住。
“你,哼,還算有些本事,是老子輕敵了,再來再來!”田威龍擺正身姿,提刀就朝龍琴沖殺。
田威龍看似沒腦子,但其實他也有些小聰明,他認為龍琴隻擅暗器,所以才不敢近身,一直用美人計誘惑他,所以,這一回,他要主動出擊,如此才能占到上風。
一式橫刀劈向龍琴,卻被她扭身躲過,田威龍轉刀再接,可龍琴身形好似沒骨頭一樣,總能以一種詭異姿勢,在他刀下溜走。
田威龍越打越氣,反觀龍琴一臉笑意,但那笑落在他眼裡就極為嘲諷,受不得這般屈辱,田威龍大喝一聲,手中揮刀速度加快,到最後,那刀刃突然自個旋轉起來,如一道飛輪,卷動周遭風場,一路飛沙走石,擂台木樁都被它削斷幾根。
田威龍一連躍步,眼神牢牢鎖定龍琴飛逃的路線,忽然,他長喝一聲,一個飛腳,正中刀柄,将高速旋轉的闊刀踢向龍琴。
龍琴想躲已經來不及,她回身望向闊刀,臨近一刻,一個下腰,刀刃卷出的風場,吹得她衣上環佩叮叮作響。
看到從身上貼着擦過的刀,龍琴扭身站起,甩出三道飛刀,震住闊刀的速度,随後用長袖将它卷回,拿在手中盤弄。
“呵……有趣。”龍琴笑着對田威龍眨眼,“這位龍先生,你的刀落在奴家這了,你是要…還是不要?”
田威龍眼瞪如銅鈴,張着嘴呀呀半天都沒吐出一個字。
龍琴掃看他一眼,玉手一松,闊刀便朝地面墜去,但墜下的一刻,龍琴卻擡腳一踢,将闊刀踢還給田威龍。
“原來龍先生是田裡的一隻小泥鳅,罷了,奴家不和泥鳅玩,刀還你。”
龍琴嘴上說得客氣,但她那一腳可蓄足了力,就如田威龍剛才的一腳,甚至比他力道更大。
田威龍望着沖自己來的闊刀,四下張望,急跳幾根木柱躲避,但那柄闊刀仿佛長了眼睛,居然跟着他,還轉了一個彎。
“啊!”伴随一聲慘叫,田威龍被自己的武器砍中大腿,一個趔趄,從木柱上摔了下去,但木柱下可布滿了尖刺陷阱,田威龍的下場可想而知。
這一摔直摔出半條命,還剩一口氣的田威龍,滿身是血的被武林盟的護衛從場上擡走。
今日第一場的比試如此戲劇化的結束,可讓場下衆人唏噓不已。比試雖是以守擂形式進行,但每場過後,有半盞茶的休息時間。
薄薰從窗外收回視線,一轉眼,便見相星竹在案上盤弄一個黑匣子。
“你做什麼?”
黑匣子上有十分精密的機關,相星竹擺弄了許久,都未曾打開。
“如你所見,開鎖。”
薄薰湊近瞧了一眼,“哪來的,沒有鑰匙?”
相星竹唇角勾動,擡眸似笑非笑地望着薄薰:“蟬不知送來的,他說若是不破壞木匣解開機關,裡面的東西就送我。”
薄薰哼了一聲,興緻缺缺地托起腦袋,盯着黑匣子道:“萬一裡面是迷藥或者毒蟲,你一打開就中招怎麼辦?”
相星竹眉眼一挑:“不會,蟬不知雖是脾性怪了些,但從不會做坑我的事。”說着,相星竹抓起木匣子搖了搖,“隻看這動靜和重量,就不可能是你說的那些東西。”
“哦?我可不覺得他會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