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枝胸口中了一劍,好在并未傷及要害,薄薰施了止血咒,又拿出一些小藥丸喂下,才算控制住了傷情。
“究竟出了何事,可是齊家人下的手?”池鸢問道。
薄薰整理好阮青枝淩亂的衣襟,微微搖頭:“不知道,我去的時候,阮青枝就被幾個黑衣人圍攻,他們都是普通裝束,我搜過身,沒有任何腰牌标識。”
“青枝沒有仇人,他們必是齊家派來的人無疑,看來,是我們大意了,怕是一來到金陵,就被齊家人盯上。”
池鸢話剛說完,身前蓦然多了一道陰影,是花漾走了過來,他微微俯身,眸色清潤的看着池鸢,而後将目光移向阮青枝。
此刻的阮青枝形容狼狽,灰衣帶血,臉上也沾了些灰土,淺淡刀疤橫亘整張臉,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驚豔絕倫的五官。
看到阮青枝臉的那一刻,花漾微微訝異,但他吃驚的不是他臉上的刀疤,而是覺得他似曾相識。
阮青枝微微磕着眼,察覺有人靠近,遂緩緩擡眸,與花漾清透的琥珀眼相對。
“二…二公子。”阮青枝輕喚花漾。
花漾微微壓眉,認真端看他:“你認識我?”
阮青枝唇角浮起一絲笑:“認得,小的時候和父親去江陵拜見,曾與……二公子匆匆,見過一面……咳咳,時間太久了,二公子不記得我…很正常。”
見阮青枝還要叙舊,薄薰忙插嘴一句:“阮小子,怎麼以前不見你話這麼多?受了傷就老實待着,少說話,才封好的氣血又被你洩了!”
阮青枝虛咳一聲,無力地晃了晃腦袋。
“主人,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不然我們先回去吧?”
“好。”
薄薰将阮青枝背在身上,一個縱步就閃到亭外,池鸢跟了一步,似想起什麼,回頭看花漾。
轉頭的一瞬,花漾眼中複雜情緒還未褪去,等對上池鸢視線時,眼眸之中,又恢複一片清透之色。
“罄月,你要走了嗎?”花漾聲音低沉,隐隐透着幾分不舍。
“嗯,我是要走了,不過,你是還有事嗎?若無事,就随我去城北的小院坐坐。”
花漾眸光顫動一下,緊抿的唇微微翹起:“我沒事,我想随你去,無論何時,都想……”
池鸢沒聽出花漾别樣的語氣,更沒意會到他話裡的意思,隻道他是久别重逢,所以沒在意他有些異于從前的性情。
薄薰已經帶着阮青枝先走了,等花漾吩咐完随從,池鸢便牽起他的手,乘風而起,向城東飛掠而去。
一路上花漾緊緊反握着池鸢的手,灼燙和冰涼兩相交融,微微沁出的汗很快被風吹幹。
看着重重屋舍在自己身下退去,花漾一時思緒萬千,那快速退去的風景,何嘗不是他手裡,抓不着又握不住,如視珍寶的人。果然,他和她的差距,即便近在咫尺,依然遠在天邊,而她,即便想堕入紅塵,會喜歡上的人也不會是他。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池鸢就帶着花漾,從城北最遠的雁回湖飛到城東偏僻窄巷。
才落進院子,就見薄薰在院中東奔西走,看上去十分忙碌。
“怎麼了?”池鸢疑惑道。
薄薰轉到池鸢身前,見花漾跟來也不覺意外,“主人,院子好像有人來過,屋子裡的東西都被弄亂了,我正排查院裡的水井有沒有被下毒。”
花漾站在院中四下打量,雖說這院子于他而言略顯寒酸破舊,但有池鸢在的地方,便是陋室草屋他都願意。
“罄月,正如我之前所言,怕是齊家人早就盯上了你,此地已經不安全,不如去我的宅子暫住,等過了這陣風頭再說?”
池鸢沒有立刻回複,花漾便站在她身側耐心等候。
須臾,薄薰已經探查回來,向池鸢彙報情況:“主人,水井真被下毒了,還有我們之前買的東西,都被人弄亂了!”
池鸢微微皺眉:“這些倒沒事,青枝如何了?”
“他傷情穩定,在屋子裡休息呢,主人,我準備去藥鋪給他買藥,一會就回來。”
不待薄薰轉身,池鸢出言喊住她:“不必去了,收拾東西,去别處住吧。”
“啊?”薄薰訝異一瞬,轉頭看了花漾一眼,讷讷回道:“好,那我去收拾東西,順便與阮青枝說一聲。”
薄薰走後,池鸢便與花漾讨論:“淨梵,你說,青枝遇襲,會不會是齊家已經将他認出了?”
然而此刻,花漾還沉浸在池鸢答應随他去别院住的喜悅中,當聽池鸢喊到自己名字,花漾怔怔回神,擡眸笑望她:“嗯?罄月,你方才說什麼了?”
池鸢拍了拍他的肩,故作埋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我說,青枝遇襲,會不會是齊家人已經認出他來了?”
話說完,池鸢眉峰一挑,視線看向院牆一側的樹影。
花漾跟着看了一眼,淡然解釋:“罄月不必憂心,那應該是随我來的暗衛,至于阮青枝,他相貌出衆,會被認出也不奇怪。不過,我覺得齊家人應該還沒查出他的身份,不然,他們早在路上就會出手。隻是,方才阮青枝在阮宅遇襲,若有漏網之魚給齊家通報消息,那阮青枝的身份便不察自破。”
“這個你不用操心,薄薰出手,從不會留活口,也不會有漏網之魚。”
花漾低頭看池鸢,眼裡的笑比雁回湖的水還要清透:“嗯,我也覺得不會,那罄月…我們回去吧?”
看着花漾伸來的手,池鸢愣了一刻,她看了看花漾純透又清澈的笑眼,又看了看他袖口處,随風飄搖的金線勾勒的純白蓮花,沒想太多,将手遞了過去。
兩手交握的刹那,花漾眼眸裡的光比金色驕陽還要燦爛,但這一次他卻沒握緊,隻是溫柔地虛握着池鸢的手,像捧着一個易碎品,又像是怕洩露了自己的心緒,讓她對自己避而遠之。
兩人牽着手走向院門,薄薰背着阮青枝出來看到這一幕,心下微微詫異,也沒說什麼,追上前道:“主人,東西都收拾好了,隻是,我們的馬車停在了城北,剛才事情太急,一時就忘了。”
阮青枝已經昏睡過去,安靜靠在薄薰背上。
“沒事。”花漾輕聲笑着,牽着池鸢走出院門:“我的人已經到了。”
等一行人走出門,門外果真站着一排仆婢,見到花漾出來,仆婢們齊齊俯首見禮,但由于進來的巷弄太窄,導緻花家的馬車進不來,所以他們隻能先步行一段時間。
花漾的私人别院就在雁回湖旁,不過相距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座花家正式的府邸,而那裡現暫住着待嫁的花眠。
即便是私人别院,花漾的這處宅邸占地面積也頗大,幾乎是雁回湖旁最大的一座院子。
一進門,薄薰就與池鸢傳音,說這院子藏了很多護衛,同時池鸢也察覺到,跟在花漾身邊的仆從,都是身手不凡的練家子。不過細想,花家與齊家不對付,這次聯姻也是迫不得已,來到金陵齊氏的地盤,花漾身邊的守衛隻能多不能少,更何況,還有花江的勢力在一旁虎視眈眈,所以,這院中情況倒也說得通。
“主人,你說我們之前無意闖入的那間滿是暗樁的宅邸,該不會也是花家的宅子吧?”
“這個,還真不好說。”
主仆兩人一路傳音,跟着花漾和一堆仆從,進到一處布置格外雅緻的園子,穿過回廊,花漾屏退左右,親自為池鸢介紹各處房間的用途。
“罄月,這是你的房間,薄薰,這邊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