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過去,濠州位于長江下遊,沒有暖氣,鐘芒進入冬訓期,徹底變成了一個水娃娃,在熱浪如火的訓練館裡,每天早上下午都要換一身訓練服。肖舒中午晚上去接她回家,要用毛巾擦幹頭上臉上脖子上的水,戴好帽子才敢出門,生怕她走着一路回去感冒了。
季靈風常常和兩個人一起回家,兩顆小腦袋靠在一起,走在前面嘀嘀咕咕,把肖舒甩在身後。和滿頭大汗的鐘芒完全不同,季靈風幾乎不出汗,依然是清清爽爽小女孩的樣子。每天兩次給小不點擦汗,肖舒不免感歎個體差異實在太大,回家趕緊換衣服沖澡,洗衣機裡天天都塞滿了她的訓練服和擦汗的毛巾。
“同樣是訓練一天,你怎麼這麼能出汗?”
“我賣力訓練啊。”
“靈風難道訓練不賣力麼?你不是還會輸給她。”
“她的打法和我不一樣啊。我的要更賣力點。”
“怎麼打法不一樣了?”
“她靠速度,我靠旋轉啊,弧圈球,弧圈球知道嗎?反正說了姐姐也不懂。”好不容易收拾幹淨,鐘芒餓狼撲食一般奔向飯桌,大吃特吃,飯量幾乎達到肖舒的兩倍。即便如此,肖舒也沒覺得鐘芒長胖了,倒是個頭開始慢慢竄起來。
“哎呀~”飯碗裡忽然滴入了兩個鮮紅色的血滴,鐘芒左手在嘴裡胡亂摸索了一會,把一顆帶着血色的牙齒取了出來。鐘隐連忙讓她吐掉嘴裡剩餘的食物,張開嘴仔細查看,虎牙的位置空空。
“忽然掉了?之前沒有晃動嗎?” 肖舒接過尖尖的牙齒,用餐廳紙擦了擦,仔細查看牙根是否完整。
“有一點晃動的,我記得大姨說過,能自然掉最好了,就沒管它。”
“什麼時候開始的?”
“忘記了。”
“除了打球什麼都不記得是吧。”
“嘿嘿。”
“去漱口,等一會血止住了再吃吧。”
趁着鐘芒去了衛生間,肖舒壓低了聲音問母親。“她下門牙這麼久還沒長出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每個人不同吧,不過她門牙确實掉了好久了,春節期間請向阿姨看過牙片說沒問題,難道要用點古法?”
“古法?不會喝符水什麼的吧,快别弄了,怪吓人的。”
鐘隐伸手做樣打了肖舒一下,“什麼符水,亂七八糟的,我聽你外婆說過以前的小孩子如果長時間不長牙,讓新娘子摸一摸牙床就會好了,最近誰家結婚呢?”鐘隐邊念叨着邊去重新給鐘芒添飯。
肖舒一聽,覺得比喝符水更不靠譜,不知道外婆從哪聽來的謠傳,如果真的摸摸牙床就好了,那豈不是誰摸都可以,那豈不是誰摸都可以,想着先去水池邊洗了下手。
“小七,過來姐姐看看血止住了沒有?”鐘芒聽話地張大了嘴巴發出“啊~”,肖舒乘機看了看牙床,沒有血漬,用食指伸進去來回摸了兩下,拿出來的指尖也沒有挂上血漬,再順便又摸了摸下門牙,“行了,去吃飯吧,最近用另一邊嚼啊。”
“哦~”滿滿一碗飯,瞬間被席卷一空,做了幾分鐘作業開始頻繁揉眼睛,肖舒看不下去,讓她去睡午覺。
沒過兩周,鐘隐果然帶着鐘芒去吃喜酒了,喜宴剛剛開席,鐘隐便牽着小鐘芒去找了新娘子,鐘芒乖巧地張嘴,帶着一臉疑惑地回到桌邊。說來也神奇,自那之後門牙頂出了牙肉,真的開始冒出尖來。
冬訓結束後開學沒多久,江水開始漸漸流速快起來,鐘芒迎來了人生第一次全國大賽。舉辦地在距離濠州不遠的靖南。鐘芒照例和季靈風住在了一間房間,到了酒店先給家裡打了電話,聲音裡難掩興奮。
全國大賽以省份為單位,先打團體再打單打,團體賽第一二場是單打,第三場是雙打。在前幾輪的比賽中,一号位通常由季靈風擔任,她快速多變的球風會讓對方二号位很快敗下陣來,先拔頭籌;此時二号位的鐘芒再去奠定勝局,這樣即便三号位的雙打不是季靈風/鐘芒組合,士氣上也占得先機,一路順風順水打進了四強。鐘芒和季靈風被要求去觀看還未産生的對手比賽,兩人還陷在自己的勝利了,看起球來有些心不在焉,隻覺得獲勝那方的一号不是善茬。
沒料到的是,教練組在看過這場比賽後,在晚間準備會宣布變陣,季靈風明顯有些無法接受,一路以來她的勝率更高,是省内理所當然的一号球員,忽然被安排去打二号位,首先想到的是本次全國大賽表現不佳,導緻位置變化。
鐘芒絲毫沒有察覺到靈風的失落,反而覺得自己終于迎來了一展身手的機會。劉佳在角落裡仔細觀察到鐘芒的表現,在準備會後把她單獨留了下來囑咐了幾句。
“先把你的興奮放一放,大賽更要擺正平常心。”
“我終于打一号了,教練不為我高興嗎?”鐘芒對潑過來的冷水不以為然,目光閃爍,透出黑色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