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稚擡眼對上懷瑾柔和的眉眼,腦海中閃過,赤水時每次出任務回來,百姓都會熱情的歡迎她,送她漂亮的衣服,精美的簪子,熱情的邀她遊玩,街邊的阿婆會慈祥的看着他們,等他們走時會顫巍巍的說上一句,“辛苦了,大人們”。
雖然每次自己都是冷着一張臉,但他們的熱情從未消減,就連焱稚也感到不可思議,以為人族都是這樣,熱情,善良,純樸。
所以她願意相信人族,對人族依舊保持善意。
現在看來好像不是但她卻是這樣說,“我想起了街邊的阿婆,我不理解,我從未對她笑過,可她為何總是站在街邊對我笑,她看起來好老好老,臉上手上滿是老舊的褶皺”。
懷瑾頓住,他說,“因為她感激你,在她的眼裡,你是保護他們世代安甯的守護神”。
焱稚迷茫,“可我沒能守護住他們”。
懷瑾歎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解焱稚,她像是鑽了牛角尖一樣不停的自責。
懷瑾知道,這并不是因為她心裡脆弱,而記憶一旦解封,就會如潮水般湧來,那些記憶中的情感無比真實,就像重新經曆了一遍似的。
辟邪一手把玩着杯子,一手支着下巴,倚靠在座椅上,看着焱稚的樣子,歎了口氣。
他就說這個法子肯定要出事,當初為了讓焱稚安心離開,封了她的部分記憶,解開的方法很簡單,隻是需要一個引子,但知道赤水内幕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百年來記憶一直封存,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給解開了。
辟邪上前,手掌有一下沒一下輕拍着焱稚的肩膀,嘴裡懶散的喊着,“喲,看這裡”。
焱稚迷茫回頭,一根手指點在她的眉心,身體癱軟倒下,辟邪一手攔着人,面上盡是埋怨,“殿下,你可倒好,封印沒讓别人解開,你自己倒給解開了”。
懷瑾尴尬移開目光,“這不是一下忘記了嘛”。
辟邪看着懷中人歪頭,将人抱起,面朝着懷瑾,“現在怎麼辦?”
懷瑾看着焱稚皺緊的眉頭歎息,“等小阿稚醒來再說吧”。
辟邪“嚯”一聲,将人放在裡屋,臨走前手指揉上她的眉心,将褶皺揉開,端詳了半晌,“這才對味嘛”。
随後心滿意足離開。
焱稚昏昏沉沉間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想起自己誕生之初看見的人,想起周圍人服侍自己時憐愛的眼神,想起第一次出任務時百姓歡呼的聲音,想起自己就像吹山時為赤水埋下毀滅的種子,想起很多很多事情,腦袋變得昏沉,思維卻愈發清晰。
等焱稚醒來時,臨近深夜,雪山之巅很冷,可她是冰蓮,不怕冷,身上還是有一層厚厚的被子,盡管床榻還是冷的。
焱稚起身走向外邊,鈴铛聲在寂靜的黑夜愈發清晰,兩人站在外面,聽到聲音向裡看去。
辟邪挑眉,“可算醒了”。
焱稚沒理,走近殿下,懷瑾眉目柔和的看着她,“可想好要幹什麼了?”
焱稚眉眼堅定,“嗯”。
懷瑾問:“想幹什麼?”
焱稚擡頭,赤色的雙眸在黑夜中愈發奪目,似有流光在眸底閃動,語氣堅定,“我不想讓殿下,赤水百姓,我,辟邪還有他們遭受這些無妄之災,這不該是我們的終點,物靈有家,不該四處流浪”。
懷瑾悶笑出聲,揉着焱稚腦袋感歎,“小阿稚也長大了啊”。
焱稚躲開了他的手,認真開口,“殿下!我是認真的!”
懷瑾聞言看向她,“我沒說你不認真啊”,随後又繼續道,“小阿稚想做就去做,失敗了也沒關系,反正也沒有最壞的結局了”。
焱稚看向辟邪,辟邪雙臂枕在後面,靠着牆,懶懶道,“随便,之後别讓承影近我身就行”。
雪山之巅的月亮很美,同時注視月亮的還有很多人。
明月可見不可得。
這樣的夜總會有人傷感,悲痛時所說的呢喃與消散在時間裡,有緣自會相見,那時一切傷痛自會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