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遠在鄉下老家的父母先找到了在東京流浪的兒子,罵醒了他,然後給了他二老多年攢的養老金,幫助兒子在東京開了個拉面店,重新開始生活。
那天是冬季的一個夜晚,用餐的高峰期過了之後,店裡隻有松田陣平一個顧客,老闆請了松田一瓶清酒,兩個人在暖黃的燈光中一個喝酒、一個抽煙。
老闆講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後,在缭繞的煙霧中又感歎了一句,“真羨慕小哥你們當警察的,永遠不用擔心失業,我要是當初考上了警察,說不定現在都做上了領導,每天坐辦公室指揮手底下的人幹活,多風光。”
聽到熟悉的選擇當警察的理由,松田陣平又想到了那個不穿防爆服的混蛋,他放下了手裡的白瓷小酒杯,禮尚往來也講了自己的故事。
老闆本來還在羨慕警察永遠不會失業,聽到萩原研二殉職後重重歎了口氣。
上輩子最後一次去吃拉面的時候,好像老闆說過,拉面館的生意不錯,打算把妻子和兒子接回東京。
松田走了會兒神想道。
吃了好幾年的拉面館,突然發現其實這個時間點還沒有這家店,松田陣平恍惚着感到了一陣倒錯的荒謬感和不真實感。
每當松田陣平覺得和萩原研二已經擁有了平靜安甯的生活的時候,就會突然發現一些現實和記憶的不同點。
這些不一樣的地方提醒着松田陣平,你已經死過一次了,萩原研二也死過一次,現在不過是奇迹偶然降臨在名為“松田陣平”的個體身上,給了你一次重來的機會。說不定什麼時候炸彈犯就會再次出現,然後萩原研二将按照上一輩子的命運軌迹死亡。
腦子裡想起來上輩子的過往其實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松田陣平臉上不動聲色,摘下墨鏡收起來,邁步進了店門。
“對啊,突然就不想吃拉面了,就吃這家吧。”
“嘗試新店有風險哦,小陣平。”萩原研二嘟囔着也跟了進來。
結果今天嘗試新店大失敗,店裡的東西又貴又不好吃,能把簡單的快餐做到這種難吃的地步,也難怪日後會被拉面店取代。
兩個人沒吃幾口就結賬走了,來到家附近的熟悉的小店重新吃過了晚飯,吃完又去了附近的超市。
萩原研二推着購物車,兩個人目标明确,先去飲料區拿了一組啤酒和一組可樂,然後去買日用品。
穿着黑色西裝、解下領帶的卷發青年站在貨架前仔細挑選着洗衣液,認真的神情和他正在做的事根本不搭,因為超市向來被認為是家庭主婦的專場。
萩原研二在一旁靠着購物車盯着松田發呆,伸手遮掩着打了個哈欠。
松田站在貨架這端仔細看看,又走到貨架那端看看,最後蹲下來看放在底層的大瓶裝洗衣液。
從外表來看,松田陣平正經嚴肅,萩原研二溫柔和氣,這兩個人若住在一起,應該是萩原更顧家持家一些。
但事實上,萩原研二從小便在父母和姐姐的寵愛下長大,即使家裡的修理廠倒閉,生活質量也沒有下降,對于家務不怎麼了解。而松田陣平因為家裡的大人不靠譜,小小年紀就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重生之前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所以家務技能點滿。
萩原研二無聊地又打了個哈欠,“家裡的洗衣液這麼快就用完了嗎?”
“沒有,還有大半瓶。”松田頭也不擡回道。
“那為什麼要買新的?”
松田陣平轉過頭給了萩原研二一記眼刀,“家裡那瓶洗衣液是你買的吧,洗完那股香味太大了,你是打算把洗衣液當香水用?”
“之前我穿着剛曬好的衣服去總務部,有個女警見到我就開始打噴嚏,太丢人了。”
“哈哈,還有這回事,那買瓶新的把家裡的換了吧。”萩原研二打着哈哈,應付了過去。
“我現在就在挑啊。”松田的語氣不太好。
“怎麼挑了那麼久?”萩原研二也站到了松田陣平的身旁。
松田指着貨架上的商品,一件件給他解釋。這件商品買瓶裝送一個袋裝,那件商品第二件半價,還有下面的商品是曆史悠久的老牌子,性價比較高,但是最近被爆了一些黑料。
萩原研二站在松田的身後,不時應和着松田的話,手卻悄悄地摟上了他的腰,腦袋也漸漸放到了身前的肩膀上,不知情的人從後面看去,還以為是新婚恩愛的小夫妻。
松田陣平講完想聽聽萩原研二的意見,好決定買哪一件,轉頭就發現這個混蛋又偷偷湊過來了,還停留在空中指着商品的右手立刻緊握成拳,馬上就要揍到萩原帥氣的臉上。
萩原研二見情勢不對,立馬雙手舉起成投降狀,腳下後退兩步,等距離拉開後,雙手合十低頭道歉。
“對不起,小陣平,我錯了。”
整個過程非常流暢,一看就是平時沒少惹松田生氣。
一旦萩原研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松田陣平的拳頭也就沒辦法揮出去了,松田又不是真的生氣,非要追着他打不可。情緒的爆發是一瞬間的事,被萩原研二打斷之後,松田的怒氣就消散了大半。
“今天超市的錢都由你來付。”
松田陣平從貨架上拿了瓶自己中意的洗衣液放到購物車裡,說完話就扭頭走在前面。
“好的,還有東西要買嗎?”萩原研二推着購物車趕上來。
松田陣平想了想,“沒了,直接去結賬吧。”
“但我還想逛逛,和小陣平一起逛超市好開心。”萩原眉眼彎彎,笑着說道。
“超市有什麼好逛的,快點回家吧,你不是還有任務報告要寫。”
“報告明天上午也能寫,家裡牙膏好像快用完了,去那邊看看。”半長發的青年一手推着購物車,另一隻手拉着卷發青年的胳膊走向擺放牙膏的貨架。
結果結賬的時候買了一大堆有用的和沒用的東西,一共裝了兩個大号購物袋,其中沒用的東西主要是萩原研二發現了一些新商品想買來嘗試一下。看着手裡的賬單,松田陣平默默決定以後超市購物的錢都由萩原研二來付。
把東西放在後備箱,兩人開車回家,幸好他們租住的公寓有電梯不用提着兩大袋東西爬樓,不然松田就會讓萩原一個人把東西搬上樓。
回到家整理好東西之後,萩原研二也不準備寫任務報告,而是興沖沖地拉着松田陣平一起看電影。
萩原研二挑的是他喜歡的賽車主題電影,這部電影上映時在全球斬獲超高票房,場面宏大,賽車追逐的情節緊張刺激,兩個人看着電影不知不覺就把晚上剛買的啤酒喝光了。
最後電影放完的時候,萩原研二因為以前經常參加聯誼酒量很好,所以隻是紅了臉、稍微有些頭暈,人還保持着清醒。而松田陣平自己迷糊着刷了牙,走到床邊就一頭栽下去,不知道是困得睡過去還是喝醉了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