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田川花火大會之後,時間很快就到了八月份,全國的學校都放暑假了,街道上經常能見到跑來跑去的小孩子。
米花町四丁目17番地的某處一戶建門口,穿着一身警服的松田陣平按響了門鈴。
“來了,來了。”門内傳來一道歡快的少年的應答聲。
門開了,裡面果然是一個少年,看身高大概十二三歲,圓潤的臉龐上稚氣未脫,應該是個初中生。
松田陣平拿出警察證展示給他看,“你好,我是米花派出所的警察,剛才就是你報的案是吧?”
看見他,少年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的表情,“怎麼是你啊?咲子怎麼沒來?”他往旁邊走了一步,望向松田的身後,沒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松田陣平忍不住皺了下眉,這小孩說話好沒禮貌,稱呼比自己年長的人居然不用敬語。
“藤本警官有其他事要忙。”
“她等會兒會來嗎?”
“不會。”
藤本咲子早上接到老家的電話,說她媽媽生病住院了,所以她一大早就請假回了老家,估計今天是回不來了。
少年砸了咂嘴,一臉不情願地接受了,“好吧,是你也行吧。”
他讓開門口讓松田陣平進來。
“我叫佐久間優,是我報的案,我家的小百合今天早上不見了。”
“小百合是你家的狗對吧?”松田跟着他進了大門,指了指院子裡的狗屋,“狗平時就呆在這裡嗎?”
“白天有人的時候會在屋子裡面玩,沒人的時候或者晚上就栓在外面。”
松田翻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動筆在紙上記下,腳下跟着佐久間優走進主屋内。
“什麼時候發現狗不見的?”
“我不是說過了,今天早上。”
松田用筆尖點了點紙面,“我的意思是具體到幾點幾分。”
佐久間優雙手背在腦後,語氣懶散地說道:“誰能記那麼清楚啊。”
松田深吸一口氣,換了個提問方式,“那把你今早的行動告訴我一下。”
“我想想,早上八點鐘起床,然後穿衣洗漱吃早飯,大概九點不到搞定,之後看了本早上新到的雜志,看完之後我就想去找小百合玩,結果院子裡沒有,我就想是不是媽媽出門之前把小百合放進屋裡了,結果屋子裡到處都沒找到,叫小百合的名字她也不出現。”
佐久間優兩手一攤,“然後我就報警了,很快你就上門了。”
“嗯,我知道了。”松田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口中繼續問道:“早上你起床之後有沒有發現家裡什麼地方和往常不一樣?”
少年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态度,“沒有哦。”
正快速移動的筆尖一頓,松田陣平擡頭看着他,“我說,你不喜歡小百合嗎?”
“什麼?大叔你什麼意思?我很喜歡小百合啊,平時家裡都是我負責給小百合洗澡的,小百合也很喜歡我,我讓她過來就過來,讓她停下就停下,很聽話哦。”
松田問:“那我看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着急?”
“因為我相信警察一定能幫我找到小百合的。”佐久間優笑嘻嘻地說道。
松田陣平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但也說不上來具體哪裡不對,隻好暫時忽略,低下頭繼續記錄情況,“小百合的照片有嗎?”
“有,我去拿相冊,大叔,你去沙發上坐着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這時候,佐久間優倒是有了一點禮貌,如果能加上敬語就更好了。
“不用麻煩了。”松田說。
“要的要的,不用客氣,畢竟你是來幫忙的嘛。”
佐久間優走到牆邊,從架子上拿出一本相冊放到客廳的桌子上,然後看向松田陣平,無聲地催促着他過去,等松田坐到沙發上後,他才轉身去了廚房。
松田陣平把筆記本和筆放到一邊,伸手翻開相冊。
這是一本家庭相冊,第一張就是一對夫妻抱着一個小嬰兒的照片。往後翻了五六頁,照片上多了一隻白色的銀狐幼犬,它應該就是小百合了。松田将相冊翻到最後面,最後一張有小百合的照片是今年6月拍攝的,當時小百合已經長到了中型犬的體型,比大門欄杆的間隙要寬,所以前一天晚上忘記栓繩,半夜狗從欄杆中間鑽出去的可能性很低,那是昨晚大人忘記鎖門了嗎?還是小百合很聰明,會自己開門?
卷發警官一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突然,松田的後背猛地感受到一陣劇痛,緊接着疼痛在刹那間就蔓延到了全身,他不由自主地痛喊出聲。像是失去了提線控制的木偶一般,松田陣平身體僵直,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連續幾道沉悶的碰撞聲後,他倒在了地闆上。
和劇痛一起到來的無名沖擊不僅奪走了松田對身體的控制,還有他對外界的感知。數秒後,首先恢複的是視覺。松田陣平癱倒在沙發和桌子的縫隙裡,眼前的事物像隔了層紗一樣朦胧,他的面前停着一雙穿着拖鞋的腳,他轉動眼珠向上看去,佐久間優蹲在他的身邊,手裡舉着一個黑色的槍狀物體,不用多想了,肯定就是他幹的。
松田陣平想罵人,舌頭卻一點都動不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佐久間優俯視着他,開心地笑着說:“這東西真的這麼有用啊,警察先生一下子就被電趴下了呢。”
少年用手拍了拍松田的側臉,動作輕蔑,“喂,你現在還能動嗎?”
松田陣平用眼睛惡狠狠地瞪着他。
“還在瞪我呢,看來警察先生還沒意識到你的處境啊,你現在可是我的奴隸。”
佐久間優把手指伸進松田的嘴裡,“你能像小百合一樣汪汪叫嗎?”
盡管松田陣平用盡全力想咬斷他的手指,但牙齒落到上面,也不過是像嬰兒磨牙一樣不痛不癢。
“哈哈,你這樣也很可愛啊,和小百合小時候的樣子好像。”佐久間優抽出手指,在松田的衣領上擦了擦。
“我們一起來玩遊戲吧。”
少年還帶着稚氣的臉龐上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好似以惡為食的魔鬼。
*
警視廳,爆.炸物處理班辦公室。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部門沒有外出任務,大森警官去開會了,辦公室的衆人趁他不在圍成一圈聊起了八卦,萩原研二也參與其中,臉上帶着輕松的笑意,不時說上兩句。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萩原研二掏出手機,提示有新郵件,一看發信人是宮崎慎介,他立刻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他打開郵件,裡面隻有一句話——
“這篇博客裡的警察真的是松田警官嗎?真令人擔心啊。”
下面附了一條網站鍊接。
萩原點擊鍊接,跳轉到Mixi這個日本用戶數量最多的社交網站上的某篇博客,博客的标題是——
“向日本警方發起天誅!”
第一張圖片逐漸加載出來,是一張雙人合照,左邊的人離攝像頭比較近,隻露出了一個頭,看臉很青澀,像是中學生的樣子,右邊的人離攝像頭比較遠,全身都出鏡了,隻不過是被麻繩綁在椅子上的姿勢,他用燃燒着怒火的眼神瞪着前面的人。
萩原研二不禁心髒停跳了一拍,這個人正是松田陣平!
手指按動鍵盤,頁面逐漸下滑,更多的圖片被加載出來,第二張圖就是松田陣平的警察證内頁,上面有他的照片、警銜、姓名和編号。第三張圖是這個少年拿着警察配槍對準松田陣平胸膛的照片,萩原研二心中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辦公室裡一片輕松愉快的氛圍中,半長發的警官突然刷地一下站起來,拿着手機就大步急匆匆地往外跑。
“萩原,你去哪兒?”正說笑着的同事們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