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分,政府大廳,燈火通明。
拿着手裡的花名冊,縣長張立誠和農業局局長李斌、市場局張宇等一行人,踏上了去基層摸底的路途。
這次摸底,屬于飛行摸底。
以往都是政府派人組織舉辦各種技術培訓班;舉辦各種參觀學習團隊;甚至為了大家有核心競争力,都是政府全額出資使部分村民去學習養殖技術等。
如今,上面的人隻看到了一些書面報告。
可報告隻是對活動的圓滿落幕做了闡述,至于後續進度,卻沒有追蹤。
目前,上面關于類似的活動年年都在舉辦,可收到的正向反饋,卻寥寥無幾。
為了同一個目标,有來有往才能長久發展。
可若是好的政策沒有落實,那麼豈不是白費一番力氣。
為了查看政策是否落實到位,也為了摸底;這次的下鄉活動,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停,就在這裡停車。”
馬路上,起初隻有零散的一兩戶人家。
沿着馬路,越往裡開,人家越密集;張立誠适時出聲。
車停在半道,張立誠随機堵住了位老人家。
“老伯,這是幹嘛去?”
披着羊皮馬甲的老伯帶着草帽,佝偻着背,回頭。
老伯顫顫巍巍看了過來,張立誠趕忙迎上去。
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
“唉,好好好。”
見到沒見過的煙,老伯臉上堆滿了笑意。
這種笑意并不是拿了人家的一根煙,而是感受到了一種尊重。
“我去山裡放牛。”
老伯伸手指了指,張立誠點了點頭。
“老伯今年養幾頭牛啊?”
“嘿,養了一頭牛。”
可能是想到了什麼事,老伯露出個腼腆的笑。
“嗷嗷,看老伯身上的衣服好像是羊皮咧,老伯家裡還養羊嗎?”
“是呢,家裡養羊。這就是羊皮做的衣服,防水保暖。”
老伯炫耀似的抖了抖身上披着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煙。
“老伯的羊多少錢買的啊?”
張立誠開口。
“唉,不是買的,是村裡發的。不過都是些外地羊,來水土不服,死了有一大半。我們也不知道怎麼死的,肉也不敢吃,隻能扒下羊皮來用用。”
老伯說話的時候,手裡的動作沒停。
“來嘗嘗我的這個。”
話音未落地,老伯遞過來一個親手卷的煙。
“我不抽煙,準備要小孩,戒煙了。”
張立誠擺擺手,客套回絕。
“嗷嗷。”
老伯煞有其事的嗷了兩聲,表示知道了。
“我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我們這邊的人。你來我們村是有什麼事嗎?”
張立誠笑了下。
“我就是打聽打聽,看這邊建個養殖場賺不賺錢。”
“唉,趕快打消這個念頭。”
老伯一臉不贊成的揮了揮手。
“我們這邊要封山禁牧,不能散養;不劃算,不劃算。”
一臉拒絕的老伯,表情莫名有些好笑。
“老伯封山禁牧還去放牛啊?”
“唉,早上拴地裡吃草着呢。現在去牽回來,下午犁幾塊地。”
“現在不都有農機了嗎?老伯怎麼還用牛犁地?”
“唉,我就種巴掌大的一點地,農機去劃不來。”
“老伯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嗎?”
“老伴去世的早。兒子在城裡給人當了上門女婿。我就随便種點地,把自己不要餓死就成。”
帶着純樸鄉音的話語在随行人七嘴八舌的疑問裡傾洩出來。
張立誠在一旁聽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老伯許是察覺到了什麼。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
“日頭曬到山尖了,我不說了,先去地裡了。不過我看你這個穿着打扮,就不像是個大老闆,倒像是個當官的。”
老伯臨出發前撂下句話,張立誠聽見微微笑了下。
“好嘞,老伯,那您忙哈。就借你吉言。”
張立誠揮了揮手,在路上随意看了看。
聽到風聲的村長帶着幾個人已經站在了村頭。
“你,你過來給我介紹一下。”
張立誠随手指了個人,被指的人有了一瞬間的驚訝。
“我們沿着這條路往上走,前面就是……”
不料話音還未落地,就被何健打斷。
“别說了,沿着那條路往裡面走,我們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好的。”
李文濤看了眼村長李貴,硬着頭皮邁開腳步。
“這裡住的呢,就是我們的村民。”
李文濤慢騰騰的向前走了幾步,在一個拐角處,不走了。
“這個裡面沒路了,我們去别處看看。”
說着,李文濤快速轉身,想要帶人走出去。
不料何健上前兩步,他越過拐角,看向裡面。
何健的表情說不上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