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犯人。”
“你讓我跟犯人穿一樣的衣服?”
裴珩聞言,一把扯開包裹,将裡面的衣服抖落出來。果然瞧見衣服的款式花樣皆跟淩霄身上的一模一樣,頓時氣鼓起胸膛,從鼻子裡冷哼出來。“我沒讓你給我買新的!”
不買新的難道穿她的?不說二人身量差太多,光是男女授受不親一條,就是天方夜譚。
紀容棠撿起衣裳,撲撣兩下又塞推到裴珩胸前,“不穿就髒着吧!”
若不是方才差點說漏了,她就找韓尉随便要兩身了,平白多花半個月的月錢,他還挑上了。
“我問你,”紀容棠收整好神色,目不轉睛,“你究竟是怎麼把陳向明弄暈的?”
裴珩好像還沒消氣,說得很快,“打暈的。”
“就像這樣。”話音未落,裴珩已跳出半個身子,風一樣晃至淩霄面前。眼神如電,擡手就是一掌。
掌風淩厲,逼得淩霄身形一晃,險些撞倒小幾上的花瓶。紀容棠剛要喊别鬧,淩霄反擊的劍刃就已出鞘。目光如炬,氣勢洶洶,勢要與眼前人較個高下。
凜冽劍光射進裴珩眼中,他絲毫不懼,反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準備耍個痛快。
“夠了!”紀容棠厲聲呵斥,胸中一層層的憤怒不斷激升,直竄到了頭頂。
二人聽到訓斥不再有動作,但是萦繞在周身的僵持氣息久久不散。紀容棠走到淩霄身前,略帶命令的口吻,讓他先把劍收起來。
“此人武功高深,大人是我奉命要保護的對象,容不得半分閃失。”
看淩霄如此固執地不允許自己先收勢,紀容棠有些哭笑不得。有這樣的高手做保镖,她就算跟王隆硬碰硬,也不會吃一點虧。
但是同樣固執的兩個人都圍在身邊,實在就太頭疼了。
“裴珩,認清你自己的身份,現在是我在問你,到底對陳向明做過什麼。”
二者選其一,她自然是責備先出手的裴珩。
認清自己的身份……
秋水般清冷的幾個字,抹掉了裴珩眼中的靈光,一點點黯淡下去,如古井無波。
他是人人唾棄的走壁飛賊,
他是永見得不光的私生子。
“我點了他的穴,扮作他,拿回自己的衣服,接着從牢獄正門走出來,跳到房頂,再把他的官服塞進窗子扔了下去。”
明明跟自己猜的分毫不差,但看見那他哀愁落寞的樣子,紀容棠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話說重了。
可審犯人哪兒有不嚴厲的啊,她已經審過不下百餘人了,皆是如此。愧疚?這個詞絕不是一個判官該有的。
其實有了淩霄,在她這兒,裴珩就已全然失去了交易的資本。
作為太子的貼身侍衛,淩霄的武功絕不會差,不僅能悄然探進公主府,還能正大光明走進去。或許以往跟太子行走的時候,還見過那個玲兒都是可能的事。再說瑰紅寶石也在公孫覺那兒得到了印證,無論裴珩想要的是否也是這塊兒都無關緊要了,該知道的她也已經知道了。
她完全可以直接命淩霄将他抓住,夜深無人了再帶回大理寺,堵上沈寺卿的嘴,也免去自己的後顧之憂。
但在鋪子裡給他挑衣服的時候,紀容棠猶豫了,她竟私心希望裴珩能留在身邊幾日。
說她責任心泛濫作祟也好,答應了裴珩給他幾天時間辦些私事,就不想言而無信。說她好奇心作祟也罷,她還真的想知道裴珩究竟是何人,總覺得他身上還有秘密。
“我們去查案了。”
裴珩淡淡嗯了一聲,眼皮未擡,身形未動。紀容棠帶着淩霄走了,轉身關門的那一刻,透過細窄門縫,她看見裴珩的喉頭艱難地滑動了下去,表情很是痛苦。略遲疑了一下,還是果斷關上了門。
“大人咱們去醉仙樓嗎?”
“晚些。有另一事也很棘手,或許你能知道。”
淩霄拱手,“大人請講。”
“叫我……容棠吧,咱們這是私自調查,低調些好。”卡頓的這一秒,她好像又聽到了某人的那句小海棠。
“你跟随殿下多年,公主府應當也去過幾次吧?可曾留意過府中女眷裡,是否有一個眼角有痣的女人?”
淩霄不敢怠慢,快速回憶起來,不多時還真想到一個人。
“容棠兄說的或許是玲娘子,她樣貌出衆,卻很會讨安公主喜愛,所以也是在公主手下活得最久的一個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