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她剛把手覆到門上,門就被人從裡面砰地拽開了。她本就着急,身子未站穩,這下直接失去了最後的平衡,一下子撲進了對面人的懷裡。
是清冽舒神的雪松香。
凜冽氣息鑽進鼻子裡,她嚯地後仰,一擡頭卻對上了那張一整天都出現在腦海裡的臉。
一瞬間,她仿佛不會呼吸,也不會思考,就那麼定定望着,不相信眼前的人是裴珩。
“小海棠?”
隻有他才會叫這樣我。
她騰地臉熱,忙低下頭掙紮推開裴珩。
“你生病了?病哪裡?”
她來醫館做什麼?裴珩沒有松開握着她胳膊的手,反而左右轉動兩下,看她跟自己走之前有哪裡不一樣。
“我沒事。”
紀容棠使勁扒開他的手,後退兩步站穩,才繞過他繼續往裡走,“大夫可還看診嗎?”
一位銀須老者緩步出來,他早就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公子請進吧。”
“大夫,其實是想請您出診,我的小妹受了箭傷,現下昏迷不醒,請您看看給開些藥吧。”
老者聽到箭傷兩個字明顯一怔,旋即滿臉寫上了抗拒,“若能救回,必有重謝。”可他還是擺手想推辭。
裴珩知道附近幾條街隻剩這家醫館還開門,他若不去,就沒别人了。電光火石,雙指飛快在老者肩頭一點,“去嗎?去就眨眨眼。”
老者再不敢有别的想法,被解開穴後連忙收拾藥箱跟他們走了。
月下三人的剪影忽遠忽近,忽高忽低,裴珩靠近紀容棠一些,無言,又悄悄退開。重複了兩次,始終沖不破那句“認清自己的身份”,什麼都不敢說。
就想紀容棠在醫館門口撞見自己,也沒什麼都不問、不關心一樣。
一直到大夫給雲舒開了藥單、淩霄跟出去抓藥,他才等到紀容棠跟自己對話。
“沒想到你居然也守信了一次。事情辦完了?”
裴珩收起微張的唇瓣,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滑動喉頭,輕輕嗯了一聲。
不應該問他為何會在醫館嗎?
“你回房吧,我看着她就行了。”
紀容棠見他沒動,疑惑擡頭,發現裴珩眼裡也有不解,看看她,又看看雲舒。這才将今日之事講了一遍給他聽。
可他還是不走,“還有什麼疑問嗎?還是說你想知道哪天送你回大理寺?”
裴珩心裡咯噔一下,他還不想回到牢裡,不想……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别她醒了再要你負責,我也留下來吧。”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紀容棠一頓,下意識攥拳,卻發現手裡有東西。低頭一看,赫然是她又握住了雲舒的手,難怪裴珩方才那樣看他倆。
故作鎮定将雲舒的手往被子裡掖了掖,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我隻視她作妹妹,無礙的。”
裴珩聞言悻悻坐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紀容棠可能是緩解尴尬想喝水,他不知道為什麼,也有這種感覺。
二人各懷心思,都沒注意到,此刻床上藏着手的被角,忽而抖動了一下。
“也是,你喜歡男人。”
紀容棠無語眯起眼睛,可瞎說兩個字,卻停滞在她的舌尖,怎麼都說不出口。她是女子,的确喜歡男人。
“隻有自己在意的事才會常挂在嘴邊,其實真正喜歡男人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