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笙的潛意識裡,學校占用周末時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作為學生,沒有反駁的權力,隻有默默接受安排的份兒。
想到這兒,餘笙下意識地瞥了眼身旁氣定神閑的少年,這人還真敢說。
聞言,李錦也朝這邊看了過來,目光定定地落在少年的臉上,思考兩秒回:“對于補假的事,領導還沒給出明确的決定,我課後再去問一下校長,有結果之後再給你們答複。”
對于吳漾的提問,李錦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因為她知道,吳漾最看重的就是放假。
吳漾的父親叫吳項明,不僅是一家大型企業的董事長,還是學校的名譽校董。他對于公益事業非常熱心,在吳漾初二那年就出資給學校捐贈了一棟圖書館。
因此,基本上學校所有的老師都認識吳漾。
在班裡,吳漾的總體成績一直都穩定在中上遊的水平,其中數學成績格外突出,每次都是年級第一。除了早自習偶爾會遲到之外,他從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
雖然吳項明一直三番五次地跟校長強調,要嚴厲管教吳漾,要是做錯了什麼事直接體罰,但任課老師都心照不宣地秉持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很少有老師嚴厲地管束吳漾。
“李老師,軍訓我能請假不去嗎?”陳高飛眼巴巴地望着李錦。
李錦對上陳高飛充滿期待的小眼神:“你是什麼原因需要請假呢?”
“老師,軍訓太熱了,我覺得我會熱暈過去,到時候還得麻煩教官送我去醫務室。我不想讓教官那麼辛苦”,陳高飛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我就請假不去了吧。”
“謝謝你體諒教官的辛苦”,李錦忍住眼底快要溢出來的笑意,“但是這種理由不算,如果其他同學需要請假,今天晚上把醫院開具的診斷書發給我。”
話音剛落,陳高飛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頓時就蔫了。
“大家還有其他問題嗎?”李錦環顧了一圈教室,見沒有人說話,便翻開教案,“既然大家沒有問題的話,那我們就開始上課了,請大家把書翻到第25頁,今天我們講……”
-
周五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曆史,講台上年過五十的曆史老師此刻正忘我地陶醉在曆史的長河中,完全沒在意台下心思都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的學生。
“吳漾,等會兒去不去打遊戲?”陳高飛擡起手戳了戳前桌男生的背脊,壓低聲音道。
“等會兒再說”,吳漾盯着數學卷子上的最後一道大題,黑色簽字筆在潔白的草稿紙上唰唰地寫着,“我正忙着寫題呢。”
“啊?”陳高飛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數學作業軍訓結束之後才交,現在寫未必太早了點兒吧?”
眼看着演算到了最關鍵的一步,吳漾蹙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沒回陳高飛的話。
“咱們家吳漾可是數學學霸,搞定作業那是分分鐘的事,再說了,早寫完早解放嘛。”
一旁的鐘文瑞接過了話茬,一臉鄙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憨憨同桌,“也就隻有你,屎到臨頭,憋不住了才開始找人借廁紙。你哪回不是頭天晚上找吳漾借作業?”
陳高飛沒好氣地翻了一個大白眼,yue了一聲:“什麼屎啊尿的,大哥你講話文明一點行不行?惡不惡心啊。”
聽到身後兩個活寶的對話,餘笙情不自禁地想笑,但還是努力憋住了。
樹上的蟬在聲嘶力竭地叫嚣着,窗外忽的吹過一陣燥熱的微風,餘笙側過頭看了一眼身旁正奮筆疾書的吳漾。
少年冷白修長的手指随意地攥住黑色簽字筆,眼睫低垂,如鴉羽般漆黑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此刻正唰唰地在草稿紙上演算着。
在見到吳漾之前,餘笙從沒想過男生的手居然能好看到這種地步。
少年的手是透亮的冷白色,根根修長的手指透出一股常年運動的力量感,指尖盈着淡淡的粉,窗外金色的陽光恰巧灑在他手上,隐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他額前的碎發被風微微吹動,微露出冷峻的眉眼,五官立體,側顔透着股讓人難以接近的清冷疏離感。
美好的像是老天爺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長的帥,數學還這麼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優秀的人?
餘笙盯着吳漾的手看得出了神,暗自在心底裡念叨,老天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察覺到身旁姑娘灼熱的目光,吳漾手中的筆忽的一停,他轉過頭就看見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
“在看我?”吳漾唇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
“沒有。”
餘笙下意識地擡眸,不偏不倚地撞進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捕捉到少年眼底閃過的那抹稍縱即逝的戲谑,耳根頓時就染上了一抹紅。
偷看結果被當場抓包,餘笙窘迫地想立馬挖個地洞把自己給一股腦兒地埋起來,最好是一條縫兒都不留的那種。
“我……我是在看你的卷子,你的手……不……不是不是,你的字寫的很好看。”
差點兒就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和盤托出,餘笙有些懊惱地收回視線,努力把精力集中在曆史書上。
“是嗎?”吳漾不置可否地輕笑了一聲。
餘笙低着頭,有些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我說的都是真的。”
“嗯。”
她聽見少年輕飄飄地嗯了一聲。
看不到吳漾的表情,單從一個嗯字,餘笙也聽不出其中包含着什麼情緒,但在餘笙理解起來這人就是這樣一種意思,我知道你剛才就是在偷看我,但你非不承認,那我也好心腸地不拆穿你。怎麼樣,夠意思吧?
哎,真是……有點尴尬啊。
吳漾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繼續把注意力放在了解題上。
緊接着,又是唰唰幾筆,吳漾三兩下就把關鍵步驟寫在了試卷上,他合上筆蓋,把卷子對折,随手就放在了右手邊的書堆上。
這麼快就寫完了?
餘光瞥見身旁少年的動作,餘笙有些訝異。
想到自己才寫了三道題的數學卷子,餘笙莫名覺得有些慚愧,不得不說,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還真大。
講台上,曆史老師還在慷慨激昂地講着春秋戰國的野史,頭頂上的白色吊扇吱呀吱呀地轉着,餘笙瞥見黑闆正中央上方的時鐘,距離下課還有三分鐘。
終于快下課了,真是太棒了。
餘笙默默合上曆史書,開始收拾書包。
與此同時,班裡也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其他同學也都心照不宣地忙着收拾東西。
吳漾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喝了一口水,餘光瞥見女孩的動作,慢悠悠地轉過身,語氣戲谑:“同桌,這麼着急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