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愔飛速轉動着腦袋,思索着解釋道:“兄長擡愛,但妹妹不敢居功。妹妹并不認識這種料子,隻是有一日聽得兩個來送東西的下人閑談時說起此物。她們說,兄長您待我極好,還特意提起了這床錦被,我詳細問過,才知曉這竟是那樣貴重的東西!”
“妹妹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不過一件物什,哪兒比得上妹妹萬分其一?”甯宇笑着說了句,盡管像是在解圍,可字裡行間中,梨愔也聽不出是信還是不信。
一時間,兩人間的氣氛尴尬至冰點。
而就在此靜默之際,一聲巨響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是從門口處傳來的。
梨愔望過去,門外竟闖進來一個陌生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有些年歲,神容憔悴慘白,可衣着妝容還算端正,身形消瘦,可力氣卻很大,竟強硬的撞開門沖了進來。
梨愔和甯宇都被這突然的驚動吓到,隻是程度略有差異。
看到人,甯宇臉色一陣黑沉,上前幾步将梨愔遮擋住,看向女人道:“萍姨,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女人沒有理會他的招呼,甚至視線也略過他,死死盯着他身後的梨愔。
“就是你想要取代我女兒?”女人的聲音很低,恨意卻十分明顯。
梨愔看到,女人的眼神裡也盡是兇狠,尤其是,手上竟握了一柄尖利的鋼刀!
甯宇也注意到,也不再客氣,連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這聲音極大,梨愔估摸着,這聲音大約都能傳到院子外面去了。
他一聲令下,兩個影子從黑暗中嗖得竄進來,身手矯捷輕快。
盡管女人在聽到他喊叫後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舉刀朝梨愔竭力沖過來,可還是被迅速趕來的影子鉗制住死死按在地上。
這兩人的動作也是幹脆利落,直掐着女人的肩骨。
大約是這女人身份特殊,他們手下的力度掌控地極好,不足以弄疼女人,但仍能很好的鉗制住她,她拼力也無法掙開。
甯宇松了口氣,吩咐道:“萍姨病重,不得見風,還不快将她帶回房去好好養病?”
“是。”兩人應下,又扛着那女人很快離開了。
那女人仍還想掙脫,一邊掙紮一邊凄厲地嘶吼着,将黑夜染上一層可怖的氣氛。
梨愔沉着臉,望着她被迫遠去的身影。
這個人,應就是甯府的二姨娘,萍姨娘了。
那位甯小姐的生母。
甯宇回頭去看梨愔,卻見她不開口,隻望着萍姨娘,神情似是木讷,像是被吓到了,連忙拍拍梨愔的肩膀,溫聲安慰道:“妹妹别怕,那是我二娘,隻是早年間命苦,患了病疾,意識時常不清醒,不曉得自己在做些什麼,迫于無奈,家中人隻好将二娘安置在房中養病,派人看着,也是怕她病發,胡亂傷人。”
梨愔想起環佩帶她繞過的那個上鎖的院落,若所料不錯,那裡面鎖着的彈琴的女子,大抵是她。
說着,甯宇也奇怪道:“二娘已有數年未曾離開過她房中,也不知今日怎麼出來了?唉,總之,妹妹,别怕了,已經沒事了,我待會兒再命些人去照看她。”
梨愔點點頭:“多謝兄長,一切全憑兄長安排。”
說完,又似是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兄長,阿愔想求兄長一件事。”
“妹妹請說。”
“阿愔明日想去見見神醫,近來阿愔感覺自己的身體較之先前已好了許多,想請神醫瞧瞧是不是真快要好了。而且,今日環佩姐姐說,阿愔現今吃的藥還有一日便吃完了,也可正好趁此機會去讓神醫瞧瞧,我能否不用再吃那許多的藥了……好苦的……”
梨愔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抱怨。
“你啊。這麼大了還怕苦。”甯宇忍不住失笑,一副無奈的樣子,“好吧,隻是我明日實在是不得空,便讓環佩陪你一起過去看看吧。”
“多謝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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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甯宇收拾妥當,卻未急着出門,而是在房中候着。
很快,昨夜攔下二姨娘的護衛其一悄聲潛進來,俯首回禀:“少爺,阿愔小姐已乘車去了城北長巷,屬下已命人跟着了。”
“嗯,很好。”甯宇點頭,又叮囑道,“今後若見她再出府,也一定派人跟着。我這妹妹年幼,可千萬照看好她的安全。”
這話聽着多是擔憂,但還有另一層潛藏的意思。
他的确喜歡她,卻還是不能徹底放心她。
“是。”屬下盡數領會了他的意思,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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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城北長巷一處窄小的院落前停下,車夫上前去叫門,環佩扶着梨愔下了馬車,介紹道:“阿愔小姐,這裡便是神醫的住所了。”
南州城中大多數平民,都跻身于城北長巷。千塵和子祺為了掩人耳目,也尋了處小院子盤下,暫做居所。
梨愔擡頭望去,面前這些青磚黑瓦的民房較之甯府簡約許多,卻不算過于簡陋,總歸是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