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愔如此想着,環佩已端了藥過來。
梨愔像是想通了,有些哀傷說道:“環佩姐姐,您今日的勸誡,阿愔都知曉,也真的很感謝您如此替我着想,可……兄長于我有恩,且離了甯府,我已無處可去了……”
環佩聽着,也歎了口氣:“唉,好吧,不過小姐,婢子還是得提醒您一句。少爺對您雖好,可也不是全然信任您。這件事情一出,少爺與您心中必起一層隔閡。小姐若要留在甯府,這層隔閡便該盡早消除的好,否則積久彌深,對誰都沒有好處。”
梨愔聽出她話裡有話,當即驚慌道:“會與兄長起隔閡!這可怎麼辦?”
環佩緊蹙起眉,瞧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但也無可奈何,還是揉了揉梨愔的腦袋,溫聲安撫道:“小姐别擔心,少爺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最見不得小姐難受,尤其是為了他而難受。”
梨愔立刻了悟,連忙點頭感激道:“我知道了,多謝環佩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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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月上枝頭,梨愔房中的燈火仍未熄,甯宇在環佩的帶領下匆匆趕來梨愔房中。
才靠近,甯宇就聽到了房中傳來的低低的啜泣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甯宇頓住步子,壓低聲音吼道。
環佩一驚,也停住步子,立刻跪下道:“都怪婢子,都是婢子的錯,是婢子多嘴。”
說着,揚手便朝自己臉側揮去。
“行了!”甯宇喝止她的動作,“我在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環佩緩了緩情緒,垂着頭說:“是,大約是今日午後,小姐才喝過藥不久,少夫人派人來,送了小姐一瓶花,可卻是一瓶将将要枯死的野花。小姐不懂,歡喜地收下了,可婢子瞧着卻是氣不過!少夫人那意思分明是在諷刺小姐病疾難愈,朝不保夕!就,就多嘴在小姐面前說道了幾句,小姐聽了傷心不已,竟一時動了氣,怎麼也勸不好……婢子實在是沒法子,才去叨擾您,您也知道,小姐的病,實在是不宜動氣……”
甯宇聞言,臉色驟變。
“我進去看看。”
他屏退随侍,一人走了進去。
屋中,梨愔縮在床頭正抹着眼淚,聽到有動靜,以為是環佩,頭也未擡,梗着聲勸道:“環佩姐姐,我沒事的,你不必管我了,快去睡吧。”
“聲音啞成這樣,還說自己沒事?”甯宇壓着火道。
梨愔大驚,慌張擡起頭去看。
“兄……兄長怎麼來了!”
她太過錯愕,猛然擡頭,眼裡未幹的淚痕順着臉頰全墜下來。
甯宇瞧見,梨愔的眼睛紅紅的,腫了一圈。
他臉上的表情更是難看,走近幾步坐在她床邊,擡手輕柔抹去她眼角淚痕,語氣卻是苛責:“事情我都已知道了,就為了這點小事,何至于傷了你的身子!你難道不知你這些日子有多辛苦才好轉起來?就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
“不是小事。”梨愔雖然有些心虛,聲音也小了不少,卻仍是倔強地搖頭道。
甯宇蹙眉,似是盛怒之下最後保持理智道:“好,那你說,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好受些?”
“請兄長責罰阿愔。”梨愔說。
甯宇一怔,問:“怎麼又怪到你頭上了?不是玉和那個賤人非要來招惹你麼!”
“少夫人?”聞言,梨愔眼裡盡是茫然。
這自然是假裝。
說起來,今夜之事,還要多虧了白日裡少夫人的一番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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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梨愔正想着要如何在甯宇面前賣委屈讨乖,沒想到竟是有人會将由頭給她送上門來。
大抵是聽說了梨愔獨自出府的事,而甯宇不僅未加以責罰,反倒是心疼地陪了她一整日,于是,與梨愔隻有一面之緣的少夫人便沉不住氣了。
玉和倒未親自出面,隻是派了人送來一瓶不知名的,開得極盛,卻将将枯死的野花,是為警醒。
警告她就如這瓶野花一般,隻是一個窮苦的病秧子,不過是主人家一時興起看中,才折回來放在瓶中悉心照養,待枯死那日,便會被随意丢棄碾碎,再不配待在甯府。
梨愔看到那瓶花,當即便明白了玉和的意思,但她沒有絲毫不快,而是朝那來送花的婢子淺淺勾起唇,笑着說道:“多謝少夫人。”
不是假意客套,她是真心感激她,給她尋了個這麼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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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宇也有些疑惑:“你不是在因她送你的這瓶花而難過?”
梨愔搖搖頭,隻低聲說:“對不起,兄長,都怪我,若不是我深夜去找神醫,不慎受了風,病情又嚴重起來,少夫人何至于如此說我……”
她一邊說着,眼淚又簌簌墜下來。
她輕輕扯着甯宇的衣角恐慌的,不安的問:“兄長,我感覺我的身體似是更畏寒,比從前更糟了,我是不是……好不了了,是不是不能再和兄長在一起了?兄長,好不容易,阿愔好不容易才能遇到兄長,能得兄長如此疼愛我,護着我,我隻是,隻是想早日好起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話未全說完,甯宇的心已徹底軟下來,待她說完,更是迫不及待,連忙抱住她,憐惜地拍撫着她的背:“阿愔莫哭了,阿愔會好起來的。”
他語氣堅定地安慰着:“神醫說了,你隻是吹了風有所反複,并無大礙,别怕,别怕,隻要以後多注意些,就會好起來的。”
“兄長……”
“沒事了沒事了。”甯宇笑着安撫道,“阿愔既然知道身體重要,便更不該自責。神醫不是也說,你每日高興些,便能好得更快些麼?若每日都如此哭哭啼啼的,才更不得好轉不是?兄長也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等你好起來。”
“兄長!”梨愔撲進甯宇懷裡,淚水又止不住,卻使勁地抹着眼淚,“對不起,對不起,兄長,我會快點好起來,不會再讓兄長擔心了。”
“這才是我的好妹妹。”甯宇拍拍她,“好了,夜已深了,阿愔也哭累了,快些洗把臉,早早歇下吧,明日兄長再來看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