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宜走的時候沒關門,他聽見了幾聲微弱的犬吠,還有女孩的笑聲。
他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陳頌宜蹲在地上,Kelly正從遠處跑回來,嘴裡叼着那顆網球。
這是Kelly最喜歡的遊戲,以前每逢周末,陳頌宜和沈毓淮帶着她去狗狗友好公園,陳頌宜已經跑得氣喘籲籲,Kelly還叼着球扒拉她的腳。
邊牧的精力很旺盛,尤其是這幾年長大了以後,每天要遛三次,不然就在家裡發瘋。
小時候還稍微好一點,一天遛兩次,早上都是沈毓淮帶她出去玩。
陳頌宜要上學,沒有晚課的時候他就帶着Kelly一起去接陳頌宜,兩人一狗在小區裡散步。
如果哪天沈毓淮有點事情,Kelly沒有在外面放夠電,陳頌宜回家就不得不被小狗折騰。
有幾次她實在太鬧騰,沈毓淮又不在家,陳頌宜忙着寫作業沒空跟她玩,不得不訓斥幾句。
Kelly從小就機靈,被沈毓淮慣壞了,沒聽過幾句重話,根本不把淡如白水的訓斥放在心上。
被罵後平靜兩秒鐘,換了一個離陳頌宜遠一點的地方發瘋,玩着玩着又跑進她懷裡。
她倆都敏銳地聽見門鎖開了的聲音,Kelly一個飛撲到沈毓淮腳邊,還嗚咽着告狀,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陳頌宜環抱住他的腰,沈毓淮身上清冷的松木香能緩解她用了一天的腦子,然後手指在他的胸口畫圈,跟他哭訴:“累死我了。”
沈毓淮低頭親親她的嘴唇:“寶寶好辛苦。”
陳頌宜很滿意地閉上眼睛,再抱一會兒之後抽開身子,去冰箱翻出她科研出來的小蛋糕,甜蜜蜜地奉到沈毓淮面前,說:“哥哥也辛苦了。”
陳頌宜不适合下廚,做甜品的天賦倒是很不錯。
沈毓淮倒是做得一手好菜,也多少會一些烘焙技術,陳頌宜第一次見他做了一桌子菜後,眼神中流露出驚訝的仰慕,開始掰手指頭:“鋼琴、小提琴、賽車、做飯!”
她抱住沈毓淮,在他臉頰上獎勵一吻:“哥哥,你好全能啊,我都要崇拜你了!”
但沈毓淮很輕易捕捉到她眼眸中誇張的狡黠,知道她最會說漂亮話了。
他佯裝生氣,痛斥陳頌宜敷衍的誇贊。
陳頌宜為自己申訴:“我可都是真情實感的。”
哄不好的時候,陳頌宜擅長賣乖:“再親一下,最後一下了,再生氣我就管不着了。”
這種蜻蜓點水的吻發展到最後,他把人按到沙發上,等兩個人再回到餐桌邊,菜已經涼了。
明明當時很好,甚至對未來的展望也很好,到底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沈毓淮生平第一次有想不通的問題。
這些疑問一次一次堆積起來,他還是找不到任何原因,隻能荒唐地歸結為:
她不愛他。
那些甜蜜又能算什麼呢,她隻是擅長扮演愛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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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毓淮覺得陳頌宜這幾年變了很多,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變了。
他盯着陳頌宜逗狗的身影也不知道多久,陳頌宜注意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
Kelly則顯得很興奮,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奔跑,最後喘着粗氣在中間卧倒。
“還不走?”
陳頌宜抿唇,握緊了手上的網球,Kelly以為她還要逗自己玩,又跑過來,但陳頌宜隻是把球放在腳邊。
小狗疑惑地咬住她的褲腳,拉了拉她。
陳頌宜鼻子酸澀,險些沒忍住,隻能揉揉她搖晃的腦袋做安慰。
她腦袋裡浮現的居然是教育學家說的,父母感情不和諧,容易影響到孩子的心理健康。
陳頌宜背過身,也不管Kelly還在拉扯她的褲腿,按了電梯的按鈕。
沈毓淮的聲線嚴肅低沉,上揚的尾調又顯得很懶散,仿佛一場欲下不下的雨,來臨之前烏雲壓城,讓人心裡跟着晃動。
“Kelly,跟你媽說再見。”
陳頌宜今天陪了Kelly很長時間,久到小狗以為她會一直陪着自己,她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根本聽不懂,還是固執地咬着陳頌宜的褲腳。
電梯門打開,陳頌宜回過身蹲下來:“我改天再過來看你,好不好?”
沈毓淮往前走,把Kelly抱起來,舉起她的一隻爪子,對着進了電梯的陳頌宜搖了搖,唇邊溢着散漫的笑:“跟媽媽再見。”
陳頌宜對着Kelly延展開溫柔的笑,目光掃到沈毓淮身上,又把笑憋了回去。
Kelly高亢地叫了一聲,電梯門徹底合上。
陳頌宜今天終于明白,為什麼苦情劇的女主搶不到孩子的撫養權要哭得歇斯底裡,對孩子說你媽沒用。
她剛才也很想對Kelly說,等媽媽有能力了,一定把你接回身邊。
如果沈毓淮不同意,她卑劣地想,那就效仿袁立偷狗。
雖然這對于目前的她來說是癡心妄想,按照吳玉茵的身體狀況,她也不可能跟父母分開住。
陳頌宜看了一眼表,下午五點。
陳建和吳玉茵應該還在周醫生那裡,她剛好來得及去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