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先生去河邊洗楮樹皮啊?”扛着鋤頭下地幹活的村民打着招呼問。
雲微點點頭:“嗯”
“哈哈,下水小心些。”村民叮囑道。
“會的。”雲微應下。楮樹皮是前幾日放在村邊小河溝裡泡着的,算着日子也該拿回家煮了。
一大捆楮樹皮挑在肩上,雲微呼出一口氣才踩着重重的步子往回走,并一邊在心頭盤算剩下的幾天夠不夠做好紙。
“雲先生,你家來客人了。”遠遠的,村裡的孩子大聲的一邊跑一遍大聲地說。
來客人?雲微将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都沒有想到頭緒。
就見小路那頭過來一個人。一身玄衣,衣袂翻飛露出其中繡娘精心縫繡的雲紋。墨發挽在身後,發尾随風起,長劍在側,劍眉鳳目,好個意氣風發貴公子。
“還真是客人,還是貴客。”雲微快步上前,不過想到這人離開後又送來的銀錢,有禮道:“見過王…”爺一字還沒有說完,李霁就伸手接過雲微肩上的重物擔在自己肩上。
“那日是有急事,不是不告而别,你别介意。”李霁解釋的很是心虛。
能得當今靖王一句解釋,那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雲微連忙說:“王爺事務繁忙,我怎會往心裡去,這東西還是我來挑吧。”李霁第一次挑,不熟練,楮樹皮上的水都滴滴答答落到他衣擺上,雲微哪裡敢。
“不用,我可以。”李霁手心是汗,“雲微還是介懷,不然怎麼待我如此客氣。”
雲微隻覺這一次的李霁有些奇怪,但也想不通其中緣由,隻當李霁性格多變:“我沒有,我…行安,這還是我來挑,我…”
“走吧,再耽擱的時間就已經回家了。”李霁不容雲微再說什麼,挑着擔就往來處走。
“行安這次是忙完了嗎?” “行安上次留的錢太多了,修補那點東西花不了多少錢,剛好你來了,我還說什麼時候還給你。”
李霁走在前面的步子突然停下,雲微步子跟得急差點撞上濕漉漉的楮樹皮:“怎麼了?”
“沒事。”李霁攥緊拳頭,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雲微待自己有恩,自己竟還不知恥的對他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又怎能因他這幾句話而氣悶,“救命之恩豈是那點錢就能還的,還不清。”罷了,慢慢來,正如老将軍說的,絕不可強求。
果真是皇家人。雲微現在想想那十錠金元寶都咋舌,這放在普通人家裡後半輩子可算是無憂了。再說靖王是大英雄,自己能幫到他都是自己幾輩子積來的福氣:“應該的,但是真的太多了。”
李霁快被雲微的執拗逗笑了,可自己何嘗不食之如饴:“那就當夥食費,陛下準了我的假,我打算在雲微這裡住上些時日,那錢就當夥食費,如何?”
已經說到這地步,雲微怎麼不懂李霁的意思,隻好應下:“那如此多謝行安,行安忌口什麼,接下來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什麼都不忌。”
二人走過阡陌村道,潺潺流水從石橋下流過,幾隻白胖胖的大鵝悠閑地在水邊清理着羽毛。突然一塊石頭落在它們旁邊,吓得幾隻大鵝撲騰着翅膀亂跑。
“回去了。”不用自己挑擔子,雲微路上順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吆喝着那幾隻大鵝,“跑這邊來了,回去。”
“它們是雲微養的?”李霁問道。
“嗯。”大鵝被石頭驚了一陣,但見到主人喚它們,各個邁着步子跟上,圓潤潤的腦袋還好奇地往李霁身上看去,好似覺得很陌生,翅膀微張作出要啄人的架勢。見狀雲微連忙趕着它們往前幾步,“村裡阿叔送給阿爹養的,養了好些年。”
“雲微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繞過最後一個轉角,兩人終于到了家。雲微幫着将楮樹皮接下來,院子裡已經架好了鍋,隻待放進去煮上一晚上,“科舉。”
“那明年開春便是春闱,雲微可有意參加?”李霁心随着話問出也跟着提了起來。
雲微眸中溢出絲不一樣的神采:“想去試試。”
李霁卻從這四字中聽出了幾分自信,他注目看着雲微:“雲微聰慧,定會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