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南屁股還沒坐熱就去了張樹彭的辦公室。
“聞南來了,快坐。”張樹彭轉頭沖着外面喊,“小李,給聞南沖杯咖啡進來。”
“不用麻煩了老闆,您有事直說吧。”
“你坐你坐,”人到中年頂着啤酒肚的張樹彭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這有什麼麻煩的,你給我談下來那麼多生意,誰不知道你是我手上的王牌,一杯咖啡你還跟我客氣。”
聞南沒有應聲,順從地接過小李端過來的咖啡,友好道了聲謝。
“你先等等啊,我這兒有幾個文件要簽,等簽完了我再跟你說這個事情。”
“要不老闆您先忙,我等會兒再過來?”
“不用不用,”張樹彭擺擺手,“你等等啊,就幾分鐘的事兒。”
聞南隻好耐着性子等。
片刻後,辦公桌後的人悠悠開口。
“聞南啊,平常工作怎麼樣,底下一幫人是不是不太好管?”
不明白他問這話什麼意思,聞南敷衍道:“沒有,都挺好。”
辦公桌後的人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對工作上心,事兒辦的也漂亮,隻不過還是得給私人生活留點空間,要不然傳出來些什麼也不好看是不是?”
聞南想到了前幾日聞博山的事,聽出來張樹彭這是在警醒他,正要開口說什麼,被他搶了話。
“我也不是要幹涉你私生活的意思,就是這事兒還是藏着點好,鬧到明面上總不太好看。”
“你懂我意思吧。”
聞南微微皺眉,感覺自己跟張樹彭想的不是同一件事。他應道:“我知道了老闆,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
“行了,我也沒其他事,就是提醒你一下。”
聞南随口敷衍了幾句,準備告辭出去,張樹彭卻搭着他的肩膀微微靠近。
“講真的,我都沒看出來你私底下竟然這麼放得開,要不改天一起出去喝一杯?我認識不少同志,大家可以一起組個局。”
“不用了。”聞南猛地站起來。
“我還有工作沒處理,我先出去了。”
走出辦公室,聞南回到工位上,從一旁抽了張紙出來。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早上來上班,公司裡的人會用那種眼神看他。
本來以為是聞博山的事情,看來不止。
他的性向暴露了。
手機接連響了幾聲,聞南拿起來看,發現是時晉給他發的消息。
他擡頭看了眼對面的人,時晉示意他看手機。
——不知道是誰拍的,被咱們公司的人看見了,私底下已經傳開了。
聞南點開他發過來的視頻,赫然是那天酒吧裡,周向北跟人打架的視頻。
而周向北旁邊,聞南的臉十分清晰,哪怕是跟他不熟的人,也能一眼認出他來。
聞南抽出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對時晉說:“現在手頭也沒大的項目,其他你也能顧得過來,有事就電話聯系,我電腦密碼你也知道,需要的文件都在這裡,工作交接什麼的也微信聯系吧。”
時晉一愣,問道:“南哥,你要辭職啊?”
“嗯,之前就在想了,今天趕巧。”
聞南随便收拾了下東西,幾乎兩手空空走了。
他說的并不是氣話,從再一次見到聞博山開始,他就在想着換個工作。
不想一直被糾纏,不想一次又一次看見自己不想見的人,今天公司裡發生的事情,隻不過是把他計劃中的事情提前了而已。
隻是眼下這個決定,有點匆忙,匆忙到連聞南自己都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打了敗仗落荒而逃的士兵。
回到家,聞南一眼看到窩在客廳沙發上的樂樂。
周向北這時候應該在上課。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了許久的呆,聞南從聯系人列表裡翻出許久沒有聯系的人。
“他又出現了。”
那個反反複複不停折磨着他,總也不讓他睡個好久的魔鬼。
“已經很久沒看見他了,可是剛剛,我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桌上有一杯剛沖的咖啡,我聽到他說,潑上去。”
“潑上去,腐蝕掉他肮髒的皮肉,讓他露出猙獰可怖的真面目。”
“他說那個人的笑容背後,是一灘污黑流膿的腐肉。”
“他會把人壓在床上,用煙燙,用鞭子抽,用随手可觸的瓷器砸,直到那個少年頭破血流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