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周向北。
聞南擡起胳膊環住他,“吃飯了沒?”
“嗯。”
“那睡吧,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這話沒幾秒,耳邊沒了聲音,隻有淺淺的呼吸噴灑在他脖子上,周向北摟着他脖子的手也漸漸失了力。
聞南把他抱起來,周向北順從地靠着他,随他怎麼擺弄。
把人放在卧室的床上,聞南幫他把衣服脫了。
“需不需要卸妝?”
剛剛近距離看周向北的時候,聞南就注意到他臉上似乎有上粉底。
周向北沒反應,聞南去衛生間把毛巾用熱水浸濕,因為沒有卸妝水,他擠了點平常用來洗臉的東西在毛巾上。
回到卧室,仔仔細細替周向北擦了臉,擦完後洗淨擰幹又擦。
這樣重複了兩次,他才停下。
中途周向北醒了,拉着聞南問:“都跟你說了我晚上會回來,為什麼不在家裡等我?”
聞南并沒有因為他現在意識迷糊不清而糊弄他,認真道歉。
“喬何松出了點事,我找他去了。”
“我回家沒看見你。”
周向北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在極力抵抗困意,說出來的話也是斷斷續續,仿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想跟你說,嗯,不高興,好……累,你不在,想發脾氣。”
聞南摸了摸他的頭發,抹着發膠的頭發有點硬,不如以往柔軟。
“那剛剛怎麼沒罵我?”
周向北沒了聲音,聞南又問了一遍,才聽到他困倦到低啞含糊不清的聲音。
“醒來聽到你的聲音,忘了要生氣了。”
“抱歉,”聞南低聲說,“我下次會注意,不在這個時候出去,會在家裡等你回來。”
周向北低低應了一聲,又睡過去了。
怕吵到他睡覺,聞南去隔壁房間洗了澡。
收拾好之後,他回到房間小心掀開被子,剛躺好,周向北自動尋着他的氣息靠了過來。
雙手極不客氣地環住他,雙腿用力把他腿勾過去,緊接着大咧咧把一條腿壓在他胯上。
在他腿上蹭了蹭,仿佛并不滿意,周向北還要往前湊來擠他。
聞南微微把腿擡高托着他的屁股,一隻手從他脖子下穿過去把人抱着,另一隻手環住他的腰。
周向北這才安分下來,不再亂動。
周向北的睡相不太好,聞南之前就發現了,但每次他這樣抱着周向北的時候,哪怕是在睡夢中,他也不會亂動。
之前清醒的時候,周向北自己也說過,很喜歡這個姿勢,希望聞南可以一直這樣抱着他。
甚至于在最開始,還是周向北自己,經過幾次實驗後,找到了這個令他無比舒适且滿足的姿勢。
聞南一開始還有些不适應,畢竟一個人規規矩矩睡了那麼多年,現在不僅要習慣身邊多出來一個人,還要習慣這個人奇奇怪怪的姿勢。
隻不過幾次之後,他也習慣了。
這個姿勢,不僅可以給周向北的安全感,也可以讓聞南的占有欲得到極大的滿足。
太過于依賴和相信一個人并不是好事,但是當那個被依賴被信任的人是自己,聞南不得不承認,他很高興。
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完完全全被自己牽動,因為自己而輕易的産生各種各樣的情緒波動,這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被需要感。
這樣強烈的感情可以讓他從長久的孤獨和空虛中脫離出來,之後每一次自己一個人獨處,所有的壞念頭将将冒出頭時,想到這個人,便會全部消散。
這個人,隻要想起,心裡的滿足就會滿溢上來,不由自主,連情緒都會跟着變得明朗。
其實晚上回來看到周向北的那一刻,他有些茫然。
西裝革履的周向北,對他而言太陌生,陌生到令他心裡冒出來些荒謬又讓人恐懼的念頭。
眼前這個人,還是隻屬于他的周向北嗎?
他既期待又害怕。
事實上,他長久以來都處在一種近乎詭異的心理狀态:一邊因他的濃烈的感情而高興滿足,一邊又因為他眼下熾熱的感情而恐懼不安。
他總是很害怕,害怕周向北有一天發現他表象之下的不堪,會因此不再喜歡他。
他更害怕,周向北變得越來越成熟,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會發現對他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會因此離開他。
他總是這樣,惶惶不可終日。
他做不到低聲下氣向周向北去要求什麼,不想讓他覺得困擾,不想讓他覺得自己不可理喻像個變态,更不想讓他覺得自己粘人到有些煩人。
他從來不向周向北要求什麼,想盡辦法對他好,拼盡全力替他營造一個舒适的環境,讓他沉溺于自己給出的這份溫柔。
他奢望着,周向北會因此離不開他,會因此更長久的留在他身邊。
即便如此,他還是怕。
當初他可以給周向北提供金錢上的幫助,可周向北現在并不需要。
而他現在踏入的那個圈子,早晚會給他鍍上一層光,那時候,多的是人在他身邊賣弄柔情。
無論真心還是假意,往後的他,終究會變得什麼也不缺。
那時候,他要用什麼來留住周向北呢?
他總是在一瞬間,想多很多很多不好的念頭。
可當周向北湊過來抱着他,跟他說“醒來聽到你的聲音,就忘了要生氣”的時候,他心裡再度變得柔軟。
啊,周向北還是周向北,他還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