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釋霄面不改色地遞了過去:“本都統難道會害了陛下,不是疼嘛,一次性吃夠了,總該不疼了。”
姜蕪聽着他口中的歪理,心裡也是咯噔了幾下,這回心髒是實打實地抽疼,疼得她什麼也不多想,取了些便生吞下肚。
沒過一會兒,喉間頓時湧上酸甜,鹹腥也摻合在其中,那種味道和苦藥相比,簡直半分關系也無,反倒更像是哄小孩吃藥前的甜蜜餞兒。
她呆楞地轉過臉:“你這給孤吃的是什麼!”
帝釋霄盯着手中的藥丸,拿到鼻尖嗅了嗅,血色浸染下的那半張臉,仿佛無端化開了似的。
姜蕪來不及回味,硬生生地彎了腰。
她有些撐不開眼皮子,腦中卻宛如中了邪,莫名想到曾經含過的杏花酥。
果然,長得再難看的東西,内裡非同尋常,但這一套,放在人的身上,恰恰不能用了。
孤真的是要疼瘋了。
她咬緊牙關,好不容易才勉強瞥眼看過去,單單一眼,驚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帝釋霄咽了餘下的幾顆黑丸,似笑非笑地重倒了一瓶,放到她唇邊。
姜蕪望向他,一點的力氣也沒有,卷過舌頭,差點兒吐了出來。
惡心,就是這個惡心的藥味。
帝釋霄背過手,向着被陛下舔舐的那一面。
姜蕪手臂一落,臉上的虛汗,淌了下來。
帝釋霄再次往懷中翻了翻,就在那一片血色内,夾了塊小小的方巾,他吃力地拔了出來。
姜蕪對着那塊,隻有一小寸是幹淨的方巾,什麼話也沒說,接過來就擦了擦臉。
直到這一路,帝釋霄擡手的頻率,越來越頻繁,擡的還是那隻舔過的手。
姜蕪拖着腳,把方巾甩在那上面:“擦了。”
帝釋霄不明所以地側過臉。
“陛下要我擦什麼,本都統哪處不是血。”
“你分明知道——”姜蕪咬牙切齒地答道,“手髒了,孤看的不順心。”
帝釋霄揉着方巾,夾在了兩指之間:“原來是手髒了,可臣并不覺得,那又什麼不對的。”
他的掌心旋着方巾,故意把那一面露給陛下看,方巾上的血,黏糊在上面,有種奇怪的即視感。
“擦夠了沒有。”姜蕪得看路,還得看他這麼整幺蛾子。
帝釋霄單手折了折那塊方巾。
“陛下中氣十足的,想來不會犯病。”
“孤覺得病的。”姜蕪頓了頓,“實則另有其人啊。”
“陛下不妨挑明些?”帝釋霄微微眯眼,神情不像是友善的樣子。
姜蕪看破不說破:“你為孤試藥三年,應該是深有體會,但現在說出的話,做的事,不像喝了那麼多的藥......想來是白太醫不夠上心。”
帝釋霄倚去半個身子,輕掐着她的肩膀,往自己懷中摟了摟,哪怕他的陛下抗拒,也沒有撒手的意思。
“這關他何事?”
姜蕪阖了阖眼睛,撐起他的胳膊:“孤隻知,南旻都統善戰,殺人如麻,醫術總不能是自學成才的?”
帝釋霄悠然道:“本都統天賦異禀,不過和白書雲相比,還是差了一點。”
姜蕪聞言笑了笑,他們暗自在較勁。
“白太醫給你灌的是什麼藥?”
“本都統怎能知道。”帝釋霄步伐緩慢,“陛下的病,還是獨一份難治,偏方雜七雜八的,各種藥都嘗。”
“你便是這般不計得失,通通喝了個遍,可關鍵在于你自己,帝卿也沒患心疾吧。”姜蕪說到了關鍵。
帝釋霄聞言,晃了一下腳步,些許心不在焉。
“此藥效果顯著。”姜蕪追問道,“孤也沒見過,世間有一種藥能包治百病的。”
“那是陛下見識短淺。”
帝釋霄喘着粗氣,目光微微渙散,眼中景象也開始出了幻覺,重心一偏移,就壓在了陛下的肩上。
姜蕪同他走了半晌,忽然面前烏壓壓的:“怎麼回事,你的傷複發了?”
帝釋霄緊皺着眉,一聲不吭的。
“阿霄,你現在可開不得玩笑。”姜蕪摸着他的額頭,感受不到溫度。